夜色如墨,秋水园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
裴砚桉今日回府后就听见云岁晚回来的消息,因此到秋水园后就直接去了正厅。
巡察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他正好也想将此事同告诉给云岁晚。
进门之后,就见桌子上摆了几碟点心,云岁晚一见着就起身道:“大爷回来了?我做了几样点心,大爷可要尝尝?都是些易消化的食材,少食些无妨的。”
裴砚看着她微微有些愣神。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云岁晚为他点心是什么时候了。
他挪步过去,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夫人今天很有兴致?”
云岁晚笑起来,“兴致不兴致也谈不上,只是今日去了母亲那边,说起了大爷你巡察的事情。”
听见这话,刚刚脸上神情还有些紧绷的裴砚桉这才有了一丝轻快。
是因为想到自己要离京了,所以特意做的吗?
所以,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太武断了?
自己家夫人还是关心自己的。
云岁晚继续道:“今日,母亲头疼得厉害,我过去时她正好说起此事。”
“母亲又病了?”
云岁晚看了他一眼,“大爷这话是觉得母亲不该病?”
裴砚桉看着碗里的点心,“没有,既是病了找大夫来看就是了。”
云岁晚点点头,“嗯,等明日我再去宫里寻太医来看看。大爷这次出京虽说是两月,但这出京后万事难料我估摸着多耽搁些时日也是可能的。”
裴砚桉点点头,“这次去巡察本就是历练为主,耽搁在所难免。不过夫人也不用太事无巨细,准备东西简单些就好,太过精致细反而惹出是非。”
云岁晚一听,连忙点头,“嗯,大爷所言极是,可母亲交代了,此去山高水远的,万不可粗心,一切事宜马虎不得。”
她顿了顿,夹了一块点心到裴砚桉盘里,“所以,母亲的那边挑了个得力的人想让大爷你带在身边,如此她也放心些。”
听到这里,裴砚桉疑惑道:“挑人?挑什么人?”
云岁晚这才放下筷子,看着她道:“什么人我具体也还未见,不过既是母亲挑的,想来不会有差错。而且我也觉得大爷此去要忙公务哪里能将自己照顾好?若是有这样一个可靠之人同大爷你一起走,这样大爷你的起居饮食自然就不用自己费心了。”
话说到这里,裴砚桉哪能听不出其中端倪?
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看向云岁晚,“所以你也觉得我需要带个人在身边?”
裴砚桉语气不重,可不知为何这话问出来,云岁晚只觉得冷飕飕的,连着整个屋子里的氛围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的意思是,若是能带个照顾大爷的人也不是不可。毕竟此去又是在南边,这很多事情都有差异,尤其饮食,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大爷不是更方便些?”
片刻的沉默后,裴砚桉“哗”一声站起来,厉声喝道:“简直胡闹!”
裴砚桉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色里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火苗。
突如其来的发火,云岁晚始料未及。
她知道裴砚桉不喜这些,因此尽量说得委婉了些,还提前备了点心,却没想到他还是生了大气。
这个样子的裴砚桉云岁晚还是第一次见到。
上一世虽然也见过他因这样的事情和沈慧兰生气过,但大多都是面上的不高兴,说过也就算了。
但现在,云岁晚却觉出他心里像是有一团说不出的怒气直达心底。
整个人身上都透着强大的压迫气势,冷冽得让人觉得害怕。
对于裴砚桉这样的反应完全是超乎了云岁晚意料之外的。
一个丫鬟而已,即便不要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
他何至于此?
而且历年来,那些个出门巡察的官员哪个不会带随从?
或多或少而已。
她极力压住内心的不快和看向他,“大爷这是怎么了?”
裴砚桉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将前襟一甩,重新重重地坐了回去。
眸底晦暗不清,却是冷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