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延英殿。
此刻的僖宗皇帝正一脸凝重地端坐于龙椅之上,自清晨驾临宣政殿,颁下大赦天下之诏,改元光启之后,返回延英殿,僖宗便一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而下首站在皇帝左侧的为左神策中尉田令孜1,他身后为枢密使田匡礼、李顺融,宣徽使刘景宣、田献铢。右首为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加同平章事萧遘,他身后为兵部侍郎、判度支加同平章事郑昌图,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加同平章事裴澈,中书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加同平章事韦昭度2。
这几人如今便是大唐权力中枢核心人物,几人也一脸肃穆,沉默不语。
良久,僖宗方才无奈开口:“国库空虚,诸位爱卿可有办法?”
众臣皆垂首无言。田令孜趋前一步进言道:“圣人,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收回河中两池盐务,以此来保障禁军,禁军安定,方可保京城无虞。”
萧遘却挺身而出驳斥道:“左神策中尉此言差矣,禁军新立,尚未经历战场,而河中军身经百战,又与沙陀一向交好,此时交恶河中,非是良策。”
田令孜冷哼道:“那依萧相公之见该当如何?”
萧遘道:“圣人,老臣曾听闻睦王在回京途中献上良策,依老臣所见,可按照睦王所说进行。”
田令孜更为不满,冷声道:“动荡之时,裁撤神策军,若再有贼寇来犯,如何能确保陛下安危啊?!”
萧遘据理力争道:“如今巢贼已定,陛下也已大赦天下,不知左神策中尉所说的贼寇在哪里?还是说左神策中尉可以变戏法一般变出贼寇来啊?”
田令孜怒道:“你这是何意?!”
此时大堂内其他几人听着二人争吵,左边北司几人,田献铢3、田匡礼皆怒目而视萧遘,枢密使李顺融和刘景宣都注视着地面,他三人皆不属于田令孜一派,已无任何实权,因此一向都是看客。
而右首南衙除了萧遘以外,郑昌图和裴澈二人也不敢得罪田令孜都默然不语,只有韦昭度则笑眯眯道:“田公,萧公,不必动怒,二位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依我看来,田公,萧公所言都有理,一切还是让圣人前来定夺吧。”
僖宗看着下方吵闹的二人,揉了揉太阳穴,当日睦王在帐内所说他已有所触动,回京以后,他之所以改元光启,也是想重振唐威,有一番作为,今日再听萧遘提起,更让他难以忘怀。
但田令孜所言也有些道理,如果真裁撤神策军,又出现贼寇,到时候兵力过少,无法抵挡,难道还要再丢掉长安,继续逃亡蜀地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烦闷不已,挥手道:“此事日后再议。”说完便转身离去。独留下大殿内的几名大臣面面相觑。
良久,田令孜瞪了萧遘一眼,也拂袖而去。田匡礼紧随其后,萧遘无奈叹息,心有不甘,最终也在韦昭度劝慰下离去。剩下几人也相继离开,朝会最终不欢而散。
睦王府。
李倚此时对于穿越到亲王之身,心中稍感庆幸,毕竟至少能保证一日三餐。唐朝时,普通百姓一日仅两餐,但达官贵人仍可享受一日三餐。
用过午膳,李倚在偏殿小憩,锦茵则跪地为其按摩。此时,外出打探消息的王承恩已归来,正神采飞扬地讲述着上午从各处探得的女子消息,李倚不禁眉头微皱。锦茵看着李倚为难的模样,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睦王,现今长安城内尚未婚配且年满十五的适龄女子,同时还要家世显赫配的上王妃身份的,数量着实不多。奴婢费了不少心力,还找了宫中昔日相识的同僚帮忙,方才打探清楚。”
“同平章事韦相公之孙女,出自京兆韦氏,年芳二十,花容月貌,蕙质兰心。”
“户部张侍郎之孙女,出自河间张氏,年芳十八,闭月羞花,贤良淑德。”
“中书侍郎郑侍郎之女,出自荥阳郑氏,年芳十九,聪慧高雅,知书达理。”
“翰林学士杜学士侄女,出自京兆杜氏,年芳十六,素有才名,温柔贤惠。”
本来还眉头微皱的李倚听见杜学士的名字,瞬间来了精神,杜让能,这可是唐末最后的名相了,初唐贤相杜如晦的七世族孙,倒霉的是做了昭宗的替死鬼,实在令人惋惜。
在唐末,有能力同时又对大唐忠贞不一的大臣本就不多,如果有可能李倚想试试能否改变他的结局,想到这里李倚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王承恩。
王承恩有些疑惑,抬头看着李倚,不过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你刚刚所说杜学士侄女,我很感兴趣,你详细说说。”
王承恩赶忙回道:“大王,这杜学士的侄女闺名唤作云知。自幼熟读诗书,年幼时便以才气闻名京师。而且听闻此女心地极为善良,常救济贫苦之人。府中上下皆夸她温婉大方。而且此女出自京兆望族杜氏,也不会辱没了大王的身份。”
李倚听后点了点头,琢磨着该如何跟杜让能见上面,但亲王和大臣结交可是大忌,田令孜到时定会有所警觉,如此看来,还是先见见杜云知再通过她去接近杜让能。
王承恩好像是猜到了李倚心中所想,马上又说道:“大王,奴婢还得到消息,过几日,吏部侍郎之子将会在城外举办宴会,同时会有一场小型诗会,届时杜云知也会参加。”
李倚心想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嘴角微微上扬,道:“甚好,此次诗会倒是个机会。承恩,你马上去跟陈宅使知会一声,本王过几日要出城踏青游玩。”
王承恩点头应是。
之后他转头看向锦茵,“锦茵,你且准备一下,到时候随我一同前往。”锦茵欣喜应下。
李倚知道,对于此类游赏踏青之举,十六王宅使并不会严加管束,仅会遣内侍随侍监督。至于这诗会,李倚更是颇为好奇,兴许还能邂逅些许贤才。念及此处,李倚对几日后的诗会不禁心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