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公里之外,一座光秃秃的小土丘顶端。
王承柱伸长脖子朝虎亭据点的方向眺望。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不应该呀?”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看放在脚边的炮弹箱。
没错,这是81毫米迫击炮弹,不是90毫米的那种,可这爆炸声为何比105毫米榴弹还要大?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小鬼子怕是伤亡惨重吧?
隐藏在数十米外一堆灰烬中的王野同样疑惑不解,鬼子那边肯定出了什么状况,否则绝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火光。
就在这个时候,两枚照明弹划破夜空升起。
借助照明弹的强光,附近的鬼子暗哨终于发现了王承柱的身影。
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毫无准备,连给据点里的重机枪指示射击范围都做不到,但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三个鬼子暗哨同时扣动了扳机。
王承柱久经沙场,一看见照明弹升空就知道情况不妙,一边喊着“哎呀”一边扛起装备撒腿就跑,紧接着三发曳光弹呼啸而来。
下一秒,四道炽烈的火舌席卷而至。
好在王承柱早一步躲到了小土丘的背后。
倾泻而来的子弹打得小土丘前烟尘滚滚,却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王野瞅准时机,将枪口对准了一名隐藏的日军哨兵。就在他刚才发射曳光弹为据点内的重机枪指示目标时,这几个暗哨也被暴露在他的射击范围内。
对于像王野这样顶尖的射手来说,暴露自己即意味着死亡。
王野抬手扣动扳机,第一发子弹便精准地击中了第一个日军哨兵的头部。
第二名哨兵还未察觉到危险,也被一枪击毙。
连续两名同伴被击杀,第三名哨兵终于意识到威胁,试图寻找掩护。然而,面对王野如此恐怖的射击能力,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只见这名哨兵猛然跃起,拔腿朝着虎亭据点的方向狂奔。
王野冷笑着举枪瞄准,从背后锁定目标。
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第三名哨兵也倒下了。
前后仅十几秒的时间,三个暴露位置的哨兵便全数丧命于王野的枪下。
但此时,虎亭据点的大门轰然开启,大批日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出,隐约可见马刀反射的寒光。
见到这一幕,王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后撤退。
来到山的另一侧,他发现王柱柱仍然趴在那里。
王野急切地喊道:“王连长,快跑啊!”
“日军的大部队已经追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怕什么。”嘴上说得硬气,行动却露出了怯意。
话音未落,王承柱迅速转过身,背起超过二十公斤的迫击炮和弹药箱,撒开腿向前狂奔。
东北汉子果然强壮,肩膀上扛着沉重的迫击炮,腋下还夹着装满炮弹的箱子,竟能跑得飞快。
距离埋伏点到藏匿战马的地方约有五百米远。
王野与王承柱不到两分钟便抵达。
此时,从虎亭据点追击而出的敌骑也刚到达最初的伏击位置。
两枚照明弹升空,借助其投射的强烈光芒,敌骑很快发现了正在疾驰的王野和王承柱。
看到已奔至五百米开外的八路军战士,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迅速下令停止追赶。
这毕竟是夜晚,夜间追击风险太大。
谁知道前方是否还有更多八路军埋伏?
……
虎亭据点内,现场已被清理完毕。
原本围坐篝火旁歌舞的十几名日军士兵,有两人当场毙命,三人重伤,其余人均受不同程度的灼伤。
没错,并非炸伤,
而是被飞溅的炭火烫伤。
看着已经用裹尸布包好的两具尸体,再瞧瞧被军医缠得如同木乃伊般的三名重伤员,黑岛森田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八路军难道不知疲倦吗?
狙击不过瘾,现在改炮击了?
真当我们黑岛部队好欺负?被打后只会忍气吞声?
这一刻,黑岛森田几乎濒临失控。
西竹察觉到危机,劝说道:“长官,请冷静!”
“八路军正是通过这种骚扰战术试图激怒我们,诱我们离开据点,从而利用地形优势设伏,对我们造成重创乃至全歼。”
“西竹教官!”旁边黑岛次郎实在听不下去,冷嘲热讽道,“您平日里总教导我们忠诚、勇敢、无畏,原来您的无畏竟是如此无畏?”
“藏在固若金汤的堡垒里,那些土八路难道会自行消失?”
“我们屡次退让隐忍,他们就会乖乖投降吗?”
稍作停顿后,黑岛次郎转头看向黑岛森田,愤怒地质问:“联队长,下令发起攻击吧!挥师直取阳村,剿灭八路军**团,为阵亡的兄弟们讨回血债!”
“报仇!报仇!”许多日军士兵随之咆哮。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王野层出不穷的骚扰战术,
已经成功点燃了大多数鬼子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焰。
土匪一样的八路实在太猖狂,必须给予他们沉重一击!
西竹一环顾四周士气高昂的部下,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忧虑。
就在此时,据点入口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刚出征的骑兵第一中队返回了。
“抓住那些土八路了吗?”
黑岛次郎急切地追问。
中队长摇了摇头:“没有。”
“可恨!”黑岛次郎握紧拳头。
随即他转向黑岛森田,大声疾呼:“联队长,不要再迟疑了!”
然而令黑岛次郎绝望的是,黑岛森田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已然熄灭,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理智。
“不行!”
黑岛森田冷冷宣布:“禁止出击!”
“联队长?!”十几个军官齐声抗议。
“这是命令!”黑岛森田严肃地说,“全体回营休息!”
“后勤部队继续隐蔽待命,骑兵第二中队替换第一中队执行夜间警戒任务。”
围聚过来的十几人渐渐散开,唯独黑岛次郎仍滞留原地不动。
“你还在磨蹭什么?”黑岛森田怒喝,“立刻回宿舍睡觉!”
黑岛次郎阴沉着脸说:“长官,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惧的?”
“不过是一群土匪罢了,即便遭遇埋伏又能怎样?我们整支部队还怕埋伏不成?我们都能击败**军的一个师团,还会惧怕一群土匪吗?”
“愚蠢,你对土匪的游击战术完全不了解!”
黑岛森田转身又是一巴掌掴向黑岛次郎。
西竹一也解释道:“次郎,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这些土匪行踪飘忽,我们根本找不到和他们正面对抗的机会!”
“找不到机会又如何?”
黑岛次郎怒吼道:“那就把阳村夷为平地,将整个太行匪区烧光!”
“然后呢?”黑岛森田问,“在前往阳村的路上,在剿灭太行匪区的过程中,持续不断地受到土匪的骚扰,每时每刻都有士兵阵亡,你觉得黑岛联队的上千名士兵还能撑多久?三天还是五天?”
黑岛次郎哑口无言,这个问题确实棘手。
连据点里都被土匪折腾成这样,
一旦到了野外,就更不用提了。
“滚回去!”黑岛森田喝道,“立刻给我离开!”
黑岛次郎愤恨地瞪了黑岛森田一眼,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看着黑岛次郎的背影远去,西竹一有些担忧地说:“联队长,次郎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得小心他做出冲动的事情。”
“无需担心。”黑岛森田摆摆手,“他不会乱来的。”
西竹一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换了个话题。
“队长,这样拖下去对我们不利。”西竹一脸色凝重地说,“要是那些土八路每晚都跑来朝虎亭据点放几炮,我们的人根本没法好好休息。时间久了,士气肯定会受影响。”
“我岂能不知这个道理?”黑岛森田语气低沉地回应道,“但目前也只能忍耐。”
西竹一提议:“不如我们在虎亭据点周围三到五公里处建立几个小据点,每处安排一支骑兵小队驻扎。”
“若是人手不足,还能调动伪军帮忙。”
“不用建得太结实,有个简易炮楼就行。”
“这样就能护住虎亭据点了。”
说完,西竹一颇为满意自己的想法。
“这简直是愚蠢至极!”黑岛森田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头冷水。
“虎亭据点不过偶尔受袭扰罢了,若照你所言在外围设点,那就不止是骚扰了,土八路可能直接攻下据点,那样反而损失更多。”
“哪有那么容易?”西竹一反驳道,“若外围据点被袭击,我们可以派主力去支援。”
“可你怎么知道敌人的攻击规模?”
“即便规模小,就能完全忽视吗?”
“刚才那个土匪,一个人就拆了我们的炮楼!”
黑岛森田接连发问后继续说道:“若真按你说的方法做,我们整支队伍就别想安宁了,每晚都要忙着救火似的去支援外围据点。”
西竹一愁眉苦脸地说:“看来是真没办法了。”
黑岛森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说过了,靠忍耐。”
西竹一追问:“忍到治安肃正战开始?”
黑岛森田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