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突然划过一道暗紫色闪电,如同一把巨刃将苍穹劈成两半,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尖啸声撕裂长空。被困于五色神石所化金甲盾中的神火飞鸦,此刻宛如困兽,正以近乎癫狂的姿态宣泄着无尽的怒意。它浑身翎羽根根倒竖,每一根都泛着冷冽的幽光,恰似无数把淬毒的黑刃,随着剧烈的挣扎,羽翼每一次拍打都在金甲盾表面激荡出刺目的火星,那火星迸溅开来,落在地面竟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神火飞鸦头顶那团幽黑火焰更是疯狂翻涌,恍若深渊之中苏醒的古老魔魂,正贪婪地吞噬着飞鸦的暴怒之力。火焰随着飞鸦的嘶吼不断膨胀,时而凝聚成狰狞可怖的鬼面,那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嗜血的幽光;时而幻化成张牙舞爪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入腹中。每一次形态变幻,都引得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震颤,虚空仿佛承受不住这般威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声,炽热的气息更是几乎要将整个天地点燃。
这由怒火凝成的黑焰,恰似一头被唤醒的远古凶兽,随着飞鸦怒意的不断攀升,其蕴含的威力呈几何倍数暴增。火焰中跃动的幽光,将金甲盾映照得忽明忽暗,诡异的光影在盾面流转,仿佛在演绎着一场预示灭世浩劫的古老预言。那原本璀璨夺目、坚不可摧的金甲盾,在黑焰日复一日的灼烧下,神光逐渐黯淡。五色神石的纹路中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每一道裂痕都在无声诉说着这件法宝的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会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分崩离析。
石破天立于不远处,神色凝重如铁,目光紧紧盯着那面摇摇欲坠的金甲盾。他能清晰感受到盾外传来的恐怖威压,热浪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额前的发丝早已被热汗浸透,紧紧贴在苍白的脸上,掌心也沁出层层汗珠,将衣袍的袖口洇出深色痕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金甲盾的光芒愈发微弱,裂痕也在黑焰的侵蚀下迅速扩大,那岌岌可危的模样,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彻底摧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石破天心中暗叫不妙,深知一旦金甲盾被焚毁,失去这道屏障的自己,必将直面神火飞鸦那毁天灭地的怒火。他咬紧牙关,脸色因用力而涨得通红,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随着最后一个法诀落下,金甲盾光芒大盛,然而这光芒并非往日的璀璨,而是如回光返照般刺眼。在光芒散尽的瞬间,石破天手腕一抖,将濒临破碎的金甲盾收回储物袋之中,动作间还带着几分不舍与决绝。
刹那间,失去束缚的神火飞鸦如同一颗坠落的黑色流星,裹挟着滔天怒意,呼啸着冲破虚空。它所过之处,方圆百丈的天地瞬间沦为人间炼狱。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在接触到黑焰的刹那,树皮轰然爆裂,木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转眼间化作一地焦灰;娇艳的花草更是直接被高温蒸发,连灰烬都未留下,只在空中飘散着一缕缕轻烟。大地在热浪的炙烤下皲裂出蛛网般的纹路,滚烫的岩浆顺着裂缝喷涌而出,与黑焰交织在一起,蒸腾起刺鼻的浓烟,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空气扭曲变形,形成一道道灼热的旋涡,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开始融化,流淌成赤红的岩浆河,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石破天见状,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在体表凝聚出一层淡蓝色的防护罩。然而,这层防护在神火飞鸦的威压下,如同薄纸般脆弱。热浪如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透防护罩,刺得他皮肤生疼,每一根汗毛都仿佛在燃烧。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浸透衣衫,又在瞬间被高温蒸发,在衣襟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他的发丝被热浪烤得卷曲,身形却依然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屈,在这灭世般的威压下,握紧手中的破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此刻的他,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山峰,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绝不退缩半步。
暮色四合的乱石岗之上,石破天灰发飞扬,玄铁破刀在他指尖灵巧翻转。刀锋映着天边残阳,折射出寒芒如蛇信吞吐。随着他屈指轻弹,破刀骤然化作流光,裹挟着凌厉刀意没入腰间储物袋,袋口的金丝暗纹泛起微光,瞬间将利刃收纳。这套动作他已重复千遍,刀身与指尖的触感早已刻进骨髓,仿佛那把饮血无数的破刀,本就是他延伸出的第三只手。
他抬手拂过腰间七枚储物袋,粗麻织就的布袋表面,或绣着流云暗纹,或缀着星芒银线,每个都封印着不同的天地法则。指腹摩挲过绣着水波纹的布袋时,石破天顿了顿——两年前在千瀑潭底,他冒着被漩涡绞碎的风险,才从上古修士遗骸中抢出这张天降甘露符箓。指尖探入袋中,冰凉的符箓触手可及,符文上凝结的水珠还带着潭底千年寒泉的气息。
当符箓滑入手心,石破天瞳孔微缩。幽蓝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纸面游走,每道纹路都流转着液态的光泽,仿佛将整片汪洋大海都封印其中。他屏息凝神,双手结出九道法印,唇齿间吐出晦涩古音,丹田内灵力如惊涛骇浪奔涌而出。随着最后一道灵力注入符箓,纸面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仿佛要将他的掌心灼烧出洞。
天际传来沉闷的雷鸣,仿佛被惊动的远古巨兽在云层中咆哮。方才还泛着晚霞的晴空,此刻已被铅灰色云团吞噬。云层翻涌间,暗红色闪电如巨蟒游弋,将整片苍穹割裂成破碎的琉璃。石破天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符箓之上,大喝一声:“敕!“符箓瞬间化作流光没入云层,刹那间,倾盆大雨裹挟着冰寒气息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焦土上,溅起层层白雾。然而,在雨幕中央,神火飞鸦却发出刺耳尖啸。它周身缠绕的黑色火焰暴涨三丈,每滴雨水甫一近身,便被烧成蒸腾的白汽。火焰中隐约浮现出狰狞的骷髅面孔,火舌舔舐间,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飞鸦振翅掀起的热浪,竟将落下的雨帘生生劈开,形成诡异的火焰旋涡。
雨幕与火舌在半空激烈碰撞,蒸腾的水雾与燃烧的焦烟交织成混沌迷雾。石破天望着这超乎常理的景象,道袍被热浪掀得猎猎作响。他捏着剑诀的手掌微微发颤,额角冷汗混着雨水滑落——这神火飞鸦的业火,竟能焚尽五行之力。远处山峦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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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似浓稠的墨汁,在天穹间肆意泼洒。残阳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将最后一缕血色余晖倾洒在这片荒芜的古战场上,给断壁残垣都镀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马狮蹄斜倚在半截断裂的青石牌坊之后,玄色长袍被呼啸的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死死攥着腰间的玉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起青白。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数十丈外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石破天。这个近来在药师堂外门之中声名鹊起的神秘少年,此刻正双手抱胸,神色淡然地仰头望着半空中盘旋的神火飞鸦,眼神中竟无一丝惧意,仿佛面对的不是那传说中能焚尽千山、令无数修真世界的修士,江湖武林的豪杰都闻风丧胆的凶兽,而是寻常庭院之中的家雀。
“天真!真是他妈的天真,这份天真注定会要了你的小命。“马狮蹄嗤笑出声,声线中满是不屑。他抬手一挥,袖中玉骨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图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作为知晓神火飞鸦来历的少数人之一,他当然清楚这魔物的可怕之处——三年前,南疆巫蛊一脉以九十九个婴孩的魂魄为祭,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残酷炼法,才造就了这周身缠绕着黑色火焰的绝世凶兽。那黑色火焰,温度之高,连玄铁都能在顷刻间熔成铁水。曾经,一位成名已久、在水系功法上造诣颇深的宗师,妄图以惊涛掌法扑灭这魔火,可掌力刚触及火焰,便如轻烟般消散,宗师本人更是在瞬间被烧成焦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如今,石破天竟想用普通的水法应对,在马狮蹄看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凄厉的嘎嘎声如利刃般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疼。神火飞鸦双翅展开足有丈余,羽翼边缘泛着诡异的青芒,宛如死神的镰刀。它眼中猩红光芒大盛,杀意四溢,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利爪上缠绕的黑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扭曲的黑色轨迹,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石破天显然没料到这凶兽的攻击如此迅猛,仓促间侧身避让,肩头的布料瞬间被利爪撕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大片白衣。
“受死吧!“马狮蹄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到石破天被烧成灰烬的惨状。然而,神火飞鸦得手后并未罢休,它仰首发出一声震天啼鸣,头顶的黑色火焰突然暴涨数倍,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火龙,直扑石破天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石破天周身突然泛起淡蓝色光晕,光芒柔和却坚定。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王珠自他心口缓缓浮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仿佛将整片天地的水之精魄都凝聚其中。那足以焚尽山河的黑色火焰触及光晕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般瞬间湮灭,只将石破天的衣袍烧得七零八落,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胸膛。他周身气息流转,隐隐有若有若无的龙息萦绕,仿佛与这上古神物已然融为一体。
马狮蹄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鲛王珠的传说他自然听过,据说此珠能沟通四海之力,拥有无尽威能,但他从未听闻这宝物竟有如此神异之处,能将神火飞鸦的黑色火焰轻易化解,此时此刻就算把石破天放在八卦炉里面炼上七七四十九天,也伤不到石破天的一根汗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马狮蹄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翻身后的断碑,发出轰然巨响。然而,就在他心绪翻涌、震惊未消之际,更惊人的变故发生了——石破天胸口突然金光大作,光芒耀眼夺目。只见一道流光自他胸口冲出,竟是那沉睡已久的瑞脑消金兽。这上古四大妖兽之一的瑞脑消金兽昂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声音响彻云霄,周身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符文闪烁间,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连时空都在它的威势下扭曲。
神火飞鸦见状,发出惊恐的哀鸣,周身黑焰迅速黯淡,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它哪里逃得掉,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笼罩而下,瞬间将它吞没。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再也不见神火飞鸦的踪影。
神火飞鸦并没有死亡,而是被瑞脑消金兽囚禁于自己的的心湖之中,世间的水法根本就灭不了神火飞鸦的怒火,只有比它修为高的修士可以有能力将神火飞鸦拘押心湖之中。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漫卷而来。马狮蹄望着空荡荡的战场,马狮蹄大骂不已,怒火攻心,只觉喉头腥甜,一股鲜血涌上喉咙。
这精心布置、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杀局,不仅未能除去石破天这个心腹大患,还赔上了自己苦心培育多年的雷虫,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他凌乱的发丝,恍惚间,马狮蹄仿佛看见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美丽的人生,正如同这消散的暮色般,渐渐离他远去,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