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星沉的指尖缓缓擦过窗棂上那一层厚重的积灰,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月光清冷,将他那颀长的影子拉得细长,映在陈旧的地面上。
严霜的裙裾轻柔地扫过石砖缝隙,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时突然停住。她定睛看去,青苔上那道明显的脚印正对着东厢房那扇斑驳的雕花门,像是刻意用鞋尖点出了方向,那脚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向左三步。”她突然说道,话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只见她的指尖迅速凝聚起带着霜色的灵力,那灵力闪烁着幽冷的光,丝丝寒气扑面而来。
赖星沉默契地向后撤了半步,目光紧紧盯着冰晶顺着她绣着银丝暗纹的袖口蜿蜒而下,那晶莹的冰晶闪烁着微光,在发霉腐烂的木地板上结出了蛛网般细密的纹路,每一条纹路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当第三道冰纹与房梁的阴影交汇的刹那,整面墙突然发出了机关转动的沉闷响声,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震得人耳鼓生疼。
暗格弹开时,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那股血腥气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
泛黄的宣纸上,墨迹如蚯蚓般扭曲,赖星沉用刀尖轻轻挑起纸片,一股淡淡的霉味随之飘散。残破的“戌时三刻”和“漕运码头”之间洇着暗褐色的血渍,血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二十七个名字。”他屈指轻轻弹了弹纸角,发出清脆的声响,“礼部员外郎排在第六位。”
严霜忽然按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掌微微有些发凉。灵力的涟漪从她掌心荡漾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波澜,暗格的里层传来了细微的机簧声,那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第二张薄如蝉翼的素笺飘落下来,带着一丝轻柔的沙沙声,朱砂绘制的星象图正中央,赫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轮廓,那朱砂红得鲜艳夺目,在月光下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王堂主倒是贪心。”赖星沉嗤笑一声,靴跟用力碾碎了爬过脚边的蜈蚣,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连自己顶头上司的命都敢——”
破空声打破了死寂,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严霜旋身甩袖,动作干脆利落,三枚淬毒的银针钉入梁柱时溅起了蓝汪汪的火星,火星闪烁着诡异的光,瞬间熄灭。
孙书生佝偻的身影从月洞门转了出来,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映得他惨白的脸泛着青灰,哪里还有茶棚里瑟瑟发抖的模样。他的脚步拖沓,发出沉重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严姑娘听力真好。”他喉咙里发出黏腻的笑声,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踩过满地黑衣人的尸首,就像踏着落花一样,尸首发出轻微的挪动声。
“若不是赖总旗受伤泄露了血气,我这追魂香还要多费些时间。”
赖星沉瞥了一眼臂上的伤口,伤口处的血还在微微渗出,带着一丝温热。他突然轻笑起来:“孙先生那日故意打翻的茶盏,原来是为了取我衣料的碎屑。”染血的绷带在他掌心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火焰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只是这咒杀术要生效,还缺一味至亲之人的血吧?”
孙书生的瞳孔骤然缩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
严霜的冰棱已经封住了所有退路,但在触及他衣角的瞬间化作了黑雾,黑雾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地砖的缝隙渗出了汩汩的血水,血水流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星象图从赖星沉的指间飘起,朱砂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以为王堂主真的要杀那些蠢货?”孙书生撕开胸前的布衣,露出心口狰狞的蛇形刺青,刺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北镇抚司的阵法今夜子时就要用二十七条人命祭阵,你们猜猜,指挥使大人此刻在哪里品茶呢?”
严霜的剑锋突然震颤起来,那震颤的声音如同琴弦的低鸣。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方圆十里的灵气正在疯狂地涌入孙书生脚下的血阵,灵气涌动的声音如同呼啸的风声。
赖星沉甩出锦衣卫令箭的手僵在了半空,玄铁令牌竟在月光下渐渐爬满了霜花,霜花凝结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多亏你们打开了暗格。”孙书生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了符咒,血雾飘散的声音如同轻柔的风声,“这宅子本就是为困住修真者而建造的囚笼,每道砖缝里都掺着禁灵砂……”他突然暴起,枯爪直取严霜的咽喉,那动作迅猛如电。
“而你方才用灵力探查了七处机关!”
赖星沉的绣春刀横劈过来时,严霜突然撤去了护体真气。她心中暗自思索,自己曾在师门古籍中见过类似禁灵砂的记载,虽未亲身实践,但此刻生死攸关,只能放手一搏。孙书生指尖触及她颈间肌肤的刹那,冰霜顺着血脉倒卷而上——她竟将禁灵砂炼化的死气转为己用。
“不可能!”孙书生尖叫着后退,右臂已经冻成了冰柱,冰柱发出清脆的声响。
赖星沉的刀风扫过他的左腿,却在斩落的瞬间被地底窜出的黑影缠住了刀刃,黑影扭动的声音如同低沉的咆哮。
整座宅院开始倾斜,瓦片如黑雨般坠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血水漫过脚踝时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咒文闪烁着诡异的光。
严霜抓住赖星沉的后领迅速后退,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已塌陷成了深渊,深渊中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
孙书生立在漩涡中央癫狂地大笑,刺青蛇瞳渗出黑血,笑声回荡在夜空中,让人不寒而栗。“子时将至,你们听——”
遥远的打更声混着漕运号子飘进了废墟,那声音悠扬而又带着一丝凄凉。赖星沉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严霜的灵力感应到北镇抚司方向冲天而起的煞气,而近在咫尺的深渊里,某种黏稠的蠕动声正贴着血水表面蔓延,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孙书生折断自己冰封的右臂掷向阵眼,断口处钻出的却不是鲜血。
黑雾裹着腥臭的黏液喷涌而出,他在逐渐崩解的身体里发出了最后的嘶吼:“王堂主赐的永生……”
他们踏出摇摇欲坠的宅院,外面的街道被月色染得一片惨白,远处的码头方向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黑雾中伸出数百条黏腻触手,每根末端都生着惨白婴儿手掌,触手蠕动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严霜反手劈碎两根触须,飞溅的黏液却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孔洞,黏液腐蚀青砖的声音滋滋作响。
赖星沉旋身斩断三只扑来的邪物,绣春刀与利爪相撞竟迸出金石之声,那声音清脆响亮。
\"七寸!\"严霜突然高喝,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冰棱精准刺入某只邪物下颌鳞片,那邪物发出婴孩啼哭般的惨叫,声音尖锐刺耳,化作黑水渗入地缝。
赖星沉眸色骤亮,刀锋突然偏转角度,从诡异的上撩式刺入另一只邪物咽喉——那里果然藏着半片逆鳞,鲜血飞溅而出,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血阵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孙书生残破的身躯已与黑雾融为一体,血阵旋转的声音如同呼啸的狂风。
严霜咬破指尖凌空画符,鲜血凝成的咒文刚触到阵眼就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那声响让人心中一紧。
赖星沉趁机甩出三枚柳叶镖,暗器穿透黑雾时竟带起佛寺钟鸣般的回响,回响悠长而深沉。
\"用火!\"严霜的霜色灵力突然转为赤红,整座庭院残留的冰晶同时爆燃,爆燃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响起。
赖星沉扯下腰间酒囊仰头饮尽,喷出的酒雾遇火化作火龙卷,火龙卷呼啸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此消彼长间,邪物数量开始锐减,满地黑水被烈焰蒸腾成刺鼻青烟,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孙书生的尖啸突然拔高八度,血阵中央浮起八盏白骨灯笼,灯笼散发着幽冷的光。
严霜的剑锋劈开浓雾时,正看见那些灯笼表面浮现出锦衣卫官服纹样——竟是拿人皮硝制的魂灯,魂灯闪烁的光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赖星沉眼底戾气暴涨,绣春刀突然脱手飞出,旋转着斩断连接灯笼的血色丝线,丝线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最后一盏魂灯碎裂时,整座宅院的地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呻吟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严霜拽着赖星沉跃上残垣,身后地面轰然塌陷成三丈宽的沟壑,塌陷的声音如同山崩地裂。
孙书生从废墟里爬出来,半边身子已化作白骨,指尖却还死死攥着半张星象图,他的身体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想用禁灵砂困修真者?\"严霜并指抹过剑身,寒霜瞬间裹住试图逃窜的黑雾,那寒霜带着刺骨的寒意。\"三百年前琼华派就破了这阵法。\"她剑尖轻挑,地缝中突然浮起万千冰晶,细看竟是先前被炼化的禁灵砂在月光下重组成锁链,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赖星沉的靴底碾住孙书生完好的左手,刀背拍打他森白的颧骨,发出“砰砰”的声响。\"王堂主要用二十七条人命祭阵,怎么凑够数?\"他靴尖突然发力,孙书生腕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礼部员外郎的轿子此刻应该快到西直门了吧?”
孙书生浑浊的眼球突然凸起,粘稠黑血从七窍涌出,发出轻微的汩汩声。
严霜的灵力锁链骤然收紧,却还是晚了一步——这叛徒心口的蛇形刺青突然游动起来,毒牙狠狠咬住他残存的心脏。
\"子时三刻...漕运码头...\"孙书生喉咙里挤出最后的嘶鸣,身体迅速干瘪成裹着人皮的骨架,那嘶鸣声微弱而又凄凉。
赖星沉用刀尖挑起那张皱缩的人皮,背面暗纹赫然是半幅漕运路线图,人皮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更夫敲响三更梆子的声音穿透夜色,那声音清脆而又悠远。严霜忽然望向东北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
她的灵力丝线在夜风中轻颤,隐约捕捉到七里外有同源灵力波动——是师门示警的印记,灵力丝线颤动的声音如同轻柔的风声。
\"戌时三刻的刺杀名单是幌子。\"赖星沉将人皮收入牛皮囊,指尖摩挲着绣春刀吞口处的磨损痕迹,“王堂主真正要的是子时三刻的活祭。”他突然嗤笑,“指挥使大人今夜在通州大营犒军,北镇抚司现在...”
严霜的剑鞘突然抵住他咽喉,赖星沉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眼神迅速冷静下来,心中快速思索着严霜此举的意图。
赖星沉顺着她视线望去,三十丈外的槐树上,七八只血瞳乌鸦正齐刷刷盯着他们,乌鸦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最瘦小的那只鸟喙间垂下半截锦衣卫腰牌穗子,暗红流苏还在往下滴落粘液,粘液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格外清晰。
\"看来有人急着要回证物。\"赖星沉笑着甩出枚铜钱,惊飞的鸦群在夜空炸开成血雾,鸦群惊飞的声音嘈杂而又刺耳。
当最后一声鸦啼消散在屋脊间,码头方向突然飘来浓重的鱼腥味,混着某种腌制多年的陈腐血气,那气味刺鼻难闻。
严霜的霜色披帛无风自动,灵力丝线在码头方位触到数十个游移的阵眼,灵力丝线颤动的声音更加明显。
她正要掐诀探查,赖星沉突然按住她手腕:\"禁灵砂遇水则化,王堂主选漕运码头...怕是备着后手。\"
他们脚下的青砖突然轻微震动,远处传来漕船启航的号子声,号子声雄浑有力。
赖星沉弯腰拾起块碎石,石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竟是混着朱砂的硝石,硝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
严霜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认得这种配置,当年魔修炸毁青云观用的就是此物。
\"孙书生临死前说的子时三刻...\"赖星沉突然展颜一笑,月光落在他染血的虎口,“严姑娘可愿陪在下看场烟火?”
残破的宅院外忽然响起错杂脚步声,火把的光晕染红了半条街,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严霜的灵力感知到二十几个带刀身影正在逼近,其中竟混着两道修真者的气息,她的神情变得更加警惕。
她反手将剑锋藏入袖中,瞥见赖星沉正把玩着那枚爬满霜花的玄铁令箭。
当第一支弩箭穿透窗纸的刹那,码头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那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夜幕撕开猩红裂口,纷飞的船帆残片如血色蝴蝶扑向京城街巷,船帆残片飞舞的声音如同风声呼啸。
赖星沉的笑声混在混乱的脚步声里,轻轻落在严霜耳畔:
\"看,有人比我们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