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期城,朱儁正暴跳如雷,马延、淳于琼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只听其愤慨怒骂声。
“马延、淳于琼,你二人身为守城主将,居然弃城而逃。
拱手相让,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该当何罪?
我军虽然初战失利,可主力部队还在,左将军传来军报,正携带八万精兵驰援。
到时候,你们自己去解释吧,都给我押下去,静候发落。”
朱儁缓缓闭上双眼,不愿多作言语,转身背对众人,衣袖一挥,一堂人皆沉默,不敢出言劝告。
“左中郎将大人,听末将解释啊。
城池丢失,并非属下作战不利,而是世家擅自撤兵啊...非我一人之过啊....”
踏踏踏,接到朱儁军令,数名侍卫从门外跳出来。
两人一组架着他们,一路拖拽着,两人深知罪孽深重,惊慌失措,脸色浮现狰狞之色。
由于害怕被问罪,失了分寸,慌不择言,连忙供出世家。
企图为自己开脱,免去死罪,至少能保存族人,留下一缕香火,至于遗臭万年,已经顾不上了。
根据汉朝军法,守城将士不战自退,弃城而逃,可是要被夷灭三族。
“快,给我拖下去,净是在胡言乱语,推卸责任,罪加一等,枉为大汉将领。”
闻听此言,朱儁越发愤怒,破口大骂,恨不得当场斩杀,净丢人现眼,不成气候。
众人皆是震惊,心中一片恐慌,均左顾右盼,装作充耳不闻。
其中原委,自然瞒不过诸将,不曾想,马延两人有这般胆量,做垂死挣扎,想拉世家下水。
可也要看场合,这里是大军商议军情处,人多眼杂,你们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掀开遮羞布。
天下可是在世家与士族掌控下,在现场揭露黑幕,不仅愚蠢,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唉!”
朱儁暗自摇头,轻叹一声,脸色铁青,异常阴沉,神情严肃,面相地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郡李氏也是源远流长的一个世家,是战国时赵国名将李牧的后人,西汉谋士李左车(给韩信上眼药那个人)也是出身这个家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这个名言就出自李左车,还着有“广武君略”兵书。
李进在陶谦麾下领兵、李封吕布部将、李丰袁术麾下部将、李堪是关中诸将之一,这些人均出身于邯郸赵氏。
他们世代扎根赵国,爵位传袭,源远流长。
豢养无数僮客私兵、死士,扩充实力,世家大族掌握着文化知识,导致文化垄断,掌控了上升通道。
兼并土地,不事生产,并以较低租金出租给农民,达到长期剥削。
内部联姻,相互通婚,把控朝政,彼此推荐,其子弟往往不够优秀,仍然占据重要职位,影响了朝政清明。
导致社会不公、经济发展受限、政治腐败以及国家稳定性下降。
士族在政治上高官厚禄,垄断政权,经济上封锢山泽,占有大片土地和劳动力,文化上崇尚清谈。
为维护这种制度,东汉时,士族非常重视编撰家谱。
讲究士族世系源流,作为自己享有特权凭证,于是谱学勃兴。
谱学专着成为吏部选官、维持士族特权地位的工具。
清官要职被士族垄断;经济上拥有田庄,占有大量土地人口,还经常与官府争夺劳动力人口;
文化上家学传承,占据垄断地位,还大兴谱牒之学,崇尚清谈玄学,擅长长书法、绘画等艺术;
社会上不与庶族通婚往来等。士族把持大权,却不愿涉身实务,在优容奢侈中腐朽衰落。
政治腐败、社会阶层固化、道德风气败坏、导致农民起义和民变、使得东汉文化逐渐走向精致和奢华。
凡此种种,均不再赘述,长戟高门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便是朝代更替,国家灭亡,改朝换代,也能存亡继绝,混得风生水起,维持鼎食鸣钟之家。
众将没有在意那两个笨蛋,因为,从推卸责任之时,就上了世家必杀名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必理会。
世家门阀同气连枝,最为在意脸面,自诩雍容典雅,纡余宽平,礼仪诗书,无大德而重小礼。
朱儁也是恨铁不成钢,都没有当场处理了,推脱给了皇甫嵩。
本想从轻发落,哪料到,中途出来岔子,他们不得不死了。
簪缨世族:簪和缨,古时达官贵人的冠饰,用来把冠固着在头上,旧时指世代作官的人家。
他们权倾朝野,势力遍布天下,树大根深,人丁兴旺,盘根错节,无人可制衡。
因此,武临才会感到难办,据记载,天下十二个州六十五个郡中,共计有197家世家大族。
北方甚至缩小到冀州,巨鹿郡、中山郡、赵郡等十郡,粗略统计下,便有近二十个顶级世家。
管中窥豹,武临所走之路,宛如走钢丝,稍不留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粉碎碎骨,然后遗臭万年。
其间风险,并非一朝一夕,一朝一代,或是一人之力,并非仅凭一腔热血,一时抱负便可处理。
世界历史本就是一团漩涡,朝夕交替,周而复始,只会寻找最为适合制度,享受其中便利,沉迷其间,不可自拔。
身处其中,或许是随波逐流,或许是愤世骇俗,或是奔赴苦难,或是自娱自乐,或者孤立前行,或许百折不挠,或许也只是浮生一世罢了。
正如孙膑对齐威王所言:\"变法强臣,举世难求。\"
生活还在继续,天下还在动荡。
朱儁只是一员将领,根本不在意他人生死,丰功伟业,留名青史,还需要平叛下去,顾不得其他。
门外,一名侍卫一脸激动,兴冲冲奔跑进来,扰乱了场中沉默。
“启禀左中郎将大人,好消息,左将军率领大队人马,在十里外了,前锋部队抵达城中。
据悉,全军出动,不下八万大军,可谓是全军出动。”
“太好了!”
“是啊,有了援兵,邯郸可破了!
”“区区叛军,在朝廷精锐下,定会无处可逃,邯郸就是他们葬身之地!”
...
众将高声议论,旁若无人,异常兴奋。
仿佛胜券在握,胜利唾手可得,敌军不堪一击,已经一败涂地了。“
肃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难道之前教训还不够吗?
妄自尊大,目空一切,敌军能成气候,莫非也是草包不成。
未战便骄傲,平时间教育都成了摆设,让旁人看来笑话,由此时间,都给我多看看兵书,丢人现眼。”
堂中鸦雀无声,默默忍受朱儁怒火,丢了城池,本就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他们撞到了枪口上,成了出气筒,也是十分倒霉,只好白白遭受责骂。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敢置喙,深深埋着头,不做冒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