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是个男权社会,绝大部分领导都是男性,女性在社会分工中主要承担着相夫教子的家庭内部角色,而在其中能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女性领导却是有其独特的性别优势。
第一个就是可以利用女性的身份适度示弱,来获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第二个,是被宽容度更高。因为在性别上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让社会对她们的各种行为更为容忍,因此很多女性领导的手段也更为狠辣和激烈。
刘娥是很会利用这些个优势的,她有着非常灵活的政治手腕和常人难及的杀伐决断。
宋真宗执政后期,大臣们的帮派斗争非常激烈,连刘娥自身也卷入其中,这让她对朝臣之间利用亲属、联姻、结义等结党营私的现状深有体会。因此她在临朝称制后,首要大事就是极力避免拉帮结派,刘娥是有办法的,她用一场主动示弱的现场表演情景剧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天她非常感动的样子对大臣说:“国家多难,如果不是诸位重臣同心辅佐,怎能有今日之景象。现在皇亲国戚都获得了推恩,唯诸位重臣的亲眷没有受到朝廷的恩泽。你等可以把亲族的名字呈递上来,我们应当破例尽数推恩。”说的时候她感情无比真挚,眼泪是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大臣们一听可高兴坏了,回家后挖空心思把自己近的远的亲戚都写得明明白白地报了上去。
这就算掉进刘娥的陷阱了,她让人绘制成图,贴在寝殿的墙上,每当有大臣上奏给自己家亲友讨封赏的,她都会比对着图直接予以否决。这样一来,朝中大臣权势过重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有效遏制。
而对于敢冒出来充大头的重臣,刘太后能够迅速抓住对方软肋一击致命。天圣七年(1029年)在刘娥执政生涯中是一个相当不平静的年份,这一年里,敢于反对她旨意的参知政事张士逊和宰相王曾等几位重臣都先后被免职,尤其是枢密使曹利用的突然落马更是显露出刘娥的犀利手段。
曹利用是两朝元老,也是当年签订“澶渊之盟”的大功臣,坐镇枢密院长达十年之久,可以说,丁谓倒台之后,曹利用就是满朝之中最有权势的元老。曹利用本人也傲气十足卖上了老资格,对太后是一点也不恭敬。
照常理,臣子见太后的时候应该低头躬身,不能抬头直视,曹利用可好,每次见刘娥都大大咧咧的斜坐着,翘着个二郎腿,打着哈欠咧着个大嘴,没有一点做臣子该有的样子,而且对于太后所下达的旨意,他经常利用宰执的封驳权很不屑地予以驳回,这就更让刘娥怀恨在心。于是,刘娥开始命人暗中盯死了曹利用。
曹利用虽然平时拽了吧唧,但他为官很刚正,一时间让刘娥没有漏洞可抓,可偏偏在关键时刻,他的侄子曹汭给曹利用扒了个大纰漏。
这个曹汭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靠恩荫当上了赵州都监,平日里也是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由于他专宠一个婢女导致家庭不和,他妻子就把这个婢女打发出去嫁了人,但曹汭还是旧情不断,经常跑去婢女家里私会。
这一天,他听说这个婢女被丈夫打了,就立即带人去把对方打了一顿给情人撑腰,还在人家家里大摆宴席饮酒作乐,喝多了以后,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身黄衣服穿在身上,“令军民王旻、王元亨等八人呼万岁”。这在那个时代,无疑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那个婢女的丈夫立即将此事上报了官府。
说白了,这就是个二愣头富二代喝醉了酒、想在情人面前找场子的作死行为,玩大了而已,只不过他这个祸闯得实在不是时候。
刘太后显然不想就事论事,而是要把事情上纲上线,她当朝发了大火,下诏派龙图阁待制王博文、监察御史崔暨与罗崇勋在真定府设狱,严令要大查特查曹汭案。同时立即罢去曹利用枢密使的职务,让他去邓州(今河南邓州)做通判。
罗崇勋是懂得太后心思的,他开始大刑伺候,威逼曹汭供认:“身披龙袍、令人跪呼万岁都是受曹利用指使。”这份案情报告一送到朝廷就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天圣七年正月二十五日,刘太后临朝,留下中枢重臣征询此事,这个时候的大臣们都已经被太后强硬的政治手腕吓得不敢答话,“众皆仓皇无以对”。
几日后,刘太后再贬曹利用,改知随州(今湖北随州),又诏令杖杀曹汭。一个月后,朝廷查出曹利用挪用建造景灵宫的公使钱,刘娥又贬曹利用为崇信节度副使,押往房州(今湖北房县)安置。
负责押护房州的人是宦官杨怀敏,也是刘娥的亲信,这杨怀敏在一路上不断羞辱虐待曹利用,喂小便、抽耳光都是家常便饭。心高气傲的曹利用不堪其辱,在路上就上吊自缢了。紧接着,曹利用的整个家族也在当地被清洗。
“千万别惹我,惹我灭你满门”,刘娥整肃政敌的手段如此狠毒,让整个朝堂为之一振,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对刘娥的命令置若罔闻。
不过历史总是公正的,宋史清楚记载着曹利用是被冤枉的:“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侥幸,而其亲旧或有因缘以进者,故及于祸。然在朝廷忠荩有守,始终不为屈,死非其罪,天下冤之。”这个曾在国家危急时刻立下过功勋的大臣没有谋反、没有贪腐,只不过就是拽了点,就被活活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