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雪粒子扑在朱雀殿鎏金瓦当上,碎成猩红的冰晶。
寅时三刻的晨光还未穿透朱雀殿的重檐,十二名宫娥已捧着鎏金蟠螭纹铜匜鱼贯而入。
蒸腾的檀雾里,九重香汤顺着象牙雕花屏风流淌,公主赤足踏入皇宫温泉池,羊乳混着茉莉的芬芳在氤氲中漾开。
六位司饰女官捧着朱漆螺钿妆匣跪在云母屏风外,当第一缕朝阳染红殿角蹲兽时,玄纁二色的嫁衣在晨风中徐徐展开。
内着素纱中单,外罩玄锦翟纹深衣,十二幅金泥蹙绣的湘水纹在裙裾间流转,每道褶皱都暗藏三匝银线,行动间宛如星河倾泻。
“请殿下受冠。”尚仪局女官的声音在九枝连盏灯下格外清越。
九翚四凤冠压上云鬓的刹那,三百颗南海珠在点翠祥云间轻颤,衔东珠的金凤昂首欲飞,尾羽垂落的十二道明珠恰好拂过公主眉心的花钿。
司宝太监跪呈鎏金菱花镜时,镜中倒影让满室烛火都黯然失色。
太庙的编钟在巳时初刻响起。
公主踩着五重织锦蔽膝缓步丹墀,玄色云头履上缀着的合浦明珠随着雅乐明灭。
当她在垫上行三跪九叩礼时,腰间组佩的玉冲牙与禁步相击,清越之声惊起檐角栖鸽。
女帝亲执玄圭置于她掌心,白玉的凉意渗进骨髓。
朱雀门外,驸马的七旒冕冠在仪仗中闪着微光。
他手中金丝楠木雁匣雕着比翼连理,献雁时指尖拂过公主的翟衣广袖,织金云纹掠过他绯色婚服的狮蛮纹。
当却扇诗念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六层累丝嵌宝的却扇终于移开,露出扇后新画就的远山眉。
暮色染红太极殿的鸱吻时,合卺玉杯盛着三十年陈的蒲桃酒被金线缠作同心结。
公主与驸马各剪下一缕青丝装入错金博山炉纹的银薹中,尚宫用五色丝将银薹系在合欢被角。
最后一道礼仪是同牢而食,雕漆食案上的黍稷羊炙升腾起袅袅热气,映着龙凤喜烛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壁上,恍若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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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烛爆开灯花时,时遐思腕间玉镯泛起莹白色泽,礼成后换上新衣的疲惫,以及新覆上的金丝盖头,让她分辨不清眼前人的神色。
云芝宇挑开金丝盖头的动作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当他隔着被掀起的盖头,望见时遐思眼尾的赤色泪痣,记忆突然闪回永昌十三年——母亲临终前攥着褪色的杏色发带说:“皇家女子最擅诛心......”
玄色婚服领口微敞,锁骨处的箭疤在烛光下泛着淡红,恰与时遐思眼尾赤色泪痣同色。
他转身拿酒的迅速动作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执起合卺酒的手背青筋凸起,杯中映出少女脖颈纤细的弧度——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断。
「攻略对象好感度:29→30。」
识海中悬浮着新解锁的兑换界面:
「攻略对象好感度数值累计涨幅10,系统限时兑换为:合欢散x1(时效三刻钟)。」
「副作用:随机共享攻略对象某段记忆。」
“确认兑换。”
机械音炸响的刹那,时遐思广袖翻飞,将合欢散尽数洒入交杯酒。
云芝宇鼻尖微动,突然掐住她手腕按在鸳鸯锦被上:“殿下连合卺酒都要下药?”
“将军不也藏了匕首在枕下?”时遐思鎏金护甲勾开他腰间玉带,冷铁坠地的声响惊飞窗外寒鸦,“若本宫今夜暴毙,你那三万云家军......”
尾音消散在骤然贴近的冷松香里。
云芝宇扣住她后颈的力道像要捏碎玉骨,却在她吃痛低吟时莫名松了三分:“三年后各不相欠,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自然是为验货。”时遐思倾身,齿间咬开他襟口盘扣,指尖抚过那道狰狞箭疤,“将军当日银链缠腰的功夫甚好,本宫总得看看其他本事......”
“至于药,对驸马可没有副作用,只是普通的合欢散罢了,莫要担心,本宫倒是担心没有这个,驸马使不出力呢?”
合欢散的甜香突然浓烈。
云芝宇瞳孔骤缩。
副作用却来的更急,十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灌入时遐思识海——寒冬腊月被推入冰湖,就因先帝一句“云家儿女需练钢筋铁骨”。
濒死时抓住的救命绳索,另一端竟系在幼年时遐思的轿辇上。
“别松手!”小公主趴在冰面伸手,发间金步摇坠入漆黑湖水,\"我让陛下赏你暖玉!\"
现实中的喜服突然燃起虚幻火焰。
时遐思因挣扎动作间,左腕的冻疮旧痕浮现,与云芝宇右手疤痕位置相同。
少年将军猛地扯开她衣襟,在看到胸口那片淡青色胎记时如遭雷击——那形状与他当年在冰湖幻视的龙纹一模一样。
「好感度:30→33。」
“原来是你......”云芝宇指尖抚过胎记,突然将人死死按进怀里。
“是不是我,又如何?”时遐思在窒息般的拥抱中听见他胸腔震颤,像是困兽挣断锁链的呜咽,莞尔一笑,轻吐无意残忍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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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惊破旖旎时,时遐思雪肤上已覆满红痕,青丝散落在枕上。
云芝宇披发散开的样子褪去戾气,鼻尖小痣随着喘息起伏,恍若雪地里落了一滴血。
他忽然伸出指尖抚上她的泪痣:“殿下可还满意?”
“哦?将军这是就已经不行了?”时遐思勾着他散落的发丝缠绕指尖,“比娇弱的公主还弱气三分不成?”。
床幔无风自动,云芝宇擒住她作乱的手压在枕上。
尚未消退的合欢散药效让肌肤相触处燃起新火,他在少女蒙着水雾的丹凤眼里看见自己失控的模样。
“别再挑衅我,殿下最好记得。”他一手压着手腕,一手掐住那截细腰,“这三年,臣只会尽驸马的本分。”
「好感度:33→35。」
“本分,床上不也得伺候好公主,这也是本分。”时遐思伸出染着胭脂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心口箭疤:“看来驸马是真不行,或许用不到三年呢......”
云芝宇眉头皱起,不知是未散的药效,还是满腔翻涌的郁气,他再次俯身,咬上那张总是令他不悦的薄唇。
满室奶香与冷松木香彻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