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尹晓莜推着车过来时，就被早市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原本早市人不少，但大都是来去匆匆的行人，算得上是人流如织。结果现在早市门口一群人驻足，什么造型的人都有，有些摩肩接踵的架势了。
尹晓莜正发愁自己在哪里卖花，人群自动分开给她让了个位置。还有人自来熟似的过来帮忙推车，一会儿功夫尹晓莜就已经站在人群中间。
花摊支好，尹晓莜站在那里，就眼看着这些人围成一圈整齐地拿着手机对着她拍。很多人还现场开始做起了直播，大声介绍起“网红妈妈”来。有些想买花的人在外围看了看，挤不进来就走了，让尹晓莜有些哭笑不得。
拍就拍吧，怎么还挡人财路呢？
尹晓莜客客气气地劝这些主播离开，连着说了几遍。那些主播还没有拍过瘾，几乎没有人主动离开。
尹晓莜原本以为这些人好奇一下，拍一会儿就走。结果早市都快结束了，他们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因为这些人的缘故，很多原本要买花的人，都是外围驻足观望一下，看到这个架势就离开。半个上午过去，尹晓莜的花还没有卖掉平时的一半。
这也就算了，最让尹晓莜有些不快的是某些人实在没有分寸感。拍花拍她都没有什么问题，尹熙熙才是六个月的小婴儿，有人就想要举着明晃晃的设备，镜头直接怼脸拍。尹熙熙就是胆子大，也被吓得扁着嘴往尹晓莜怀里钻。
尹晓莜皱了皱眉，露出不悦的表情。
四年前她穿越时，倒是知道有直播这个行业，也知道有网红这类人的存在。但是那时候，直播还没有现在这么火，主播也没有如此卖力。
开始觉得有这些人在，可能自己的仇人有所顾忌。但是如果影响到自己生计，尤其是影响到熙熙，那尹晓莜就不准备客气了。
她用力击了下掌，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看到镜头一转都朝向自己，尹晓莜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尹熙熙。
“不好意思，你们太吵了，已经吵到我女儿了。麻烦你们能离远一点吗？这里是摆摊的地方，不是拍视频的地方，你们最好能离开市场。”
“我们也是帮你宣传好么？”有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嘟着嘴说，“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能赶我们啊。”
“对啊，宣传才能有生意嘛。我们也是做好事。”
“不识好人心吧。”
一片纷纷杂杂的声音中，几乎没有人转身离开。网红直播本身就是找热点博眼球的行当，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再说，一个带着孩子的柔弱妈妈能有几分震慑力？这么多摄像头对着她，她要是撒泼打滚名声就臭了。
尹晓莜的眉毛立起来了。她默默地将尹熙熙抱下来，放在了婴儿车里。
看到那些还在往前凑的主播们，她弯腰抱起扎好的花束，一把塞在最前面的一个主播胸前。
“一束二十五，谢谢惠顾。”
“啊，我的衣服！”主播惊叫了一声，一把将花抛在脚下。娇嫩的花朵落在水泥地面，一下子变得花瓣散落。好好的一束花，摔得七零八落的。
“你衣服没事，但我花可不行了。”尹晓莜指了指尹熙熙婴儿车上硕大的二维码，再次强调，“一束二十五，谢谢惠顾。”
一圈摄像头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落在直播间观众的眼睛里。主播检查过衣服发现的确没脏，再看向卖相凄惨的花束，不由悻悻。
这么多眼睛盯着，她要是不给钱，估计名声马上就臭了。
围观的一圈网红主播和直播间观众还在幸灾乐祸，马上尹晓莜又拿起一束鲜花。也没看她怎么跑动，鲜花就已经怼在一个女主播的怀里了。
看到又有人被强买强卖，直播间乐疯了。
大家纷纷猜测卖花妈妈能够强塞几个人。反正接下花要付钱，不接下花掉了也要付钱，有的主播干脆自己扫码准备买一束。不想掏钱的也后退几步，让出空地，试图用镜头预判出摊主随机卖花的下一个受害者。
倒是有几个不信邪主播的还在硬撑，少数几个男性主播的直播间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当然，个别围观群众在猜测为什么鲜花落地就摔得那么凄惨，像是放了几天凋谢似的。不过镜头下摊主鲜花的确娇艳，正常买到的花也都非常健康。没有人想到是在鲜花落地时，它的生机就被某个植物魔法师抽取了。
“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啊。”强撑的主播有一个嚷嚷，“做生意不能强买强卖吧？”
“你才是过分吧？”尹晓莜拿着花，悠悠地开口，“我是卖东西的，你站在我摊子前半天不动，那一定就是我潜在的顾客。我出于好心给你推荐花，那是帮你做决定，怎么叫强买强卖？你不打算买站我摊子前干什么？”
看了一眼几个看热闹一样杵在前面的男性主播，尹晓莜走过去一把将一束花塞在其中一人手里。
“二十五块，谢谢惠顾。”
男主播和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惊了。他站在那里举着花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二维码递过来才有些狼狈的“啊”了一声。
“不是不是，刚才摊主怎么塞花的谁看清楚了？”
“不是走过来的吗？”
“我看着也不快啊，就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
明明直播间中看着镜头的人都看到她走动了，就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对方怎么把花塞到主播手里的。身为一个身强体壮，比摊主高了近一个头的主播，他自己都懵了。
怎么自己就把花接住了呢？
这个摊主是会瞬移吗？
这次不用尹晓莜招呼，现场的主播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大截，将早市的通道和花摊前面的空地彻底让出来了。
现场剩下的花束不多了，只有零散的五六束。看到尹熙熙已经睡着了，尹晓莜给她盖了被子，准备收拾一下回家。结果她摊子还没撤，直播间里的观众都不干了。
“主播你上啊。你让摊主给你塞花啊。你躲一下我看看。”
“对对对，赌一块钱，主播躲不过。”
“主播加油！我押你两块。”
一个男主播恬着脸走过来，咳嗽了一声说：“那个，老板你要不要也给我塞一把花？”
他刚刚说完，那些已经退出去好几米的主播们又争先恐后地挤过来，一个个举着手机对着尹晓莜，大声喊：“给我给我！”
尹晓莜看了看面前激动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脚下不多的花束，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