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站在悬崖边缘,手中攥着那缕冰蓝色的情丝——齐不语刚刚归还给她的东西。
天律盟的追兵已至山脚,黑压压的执法者如潮水般涌来,血色雷云在头顶翻涌,仿佛天穹裂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还差最后一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苏半夏勉强撑起身子,寒毒反噬让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下一把冰渣:“什么……最后一步?”
冷月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指尖的情丝。那缕冰蓝的丝线微微颤动,像是活物般缠绕着她的手指,仿佛在无声地哀求。
“你该不会想——”齐不语瞳孔骤缩,伸手去抓她手腕。
太迟了。
冷月指尖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情丝在火中剧烈扭曲,发出近乎呜咽的嗡鸣。
“天律以情为罪。”她松开手,燃烧的情丝化作万千光点升空,“那我便……焚情破律。”
火焰席卷全身的刹那,冷月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跪下!服下情劫丹,从此无情无欲!”**
**“师姐,为什么杀我……”**
**“昆仑之巅的雪,原来是暖的……”**
这些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归于寂静。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草屋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暖得让人恍惚。
“醒了?”
门帘被掀开,一个翠衣姑娘端着药碗走进来,眉眼弯弯如月牙。冷月下意识去摸剑,却发现自己连剑柄都握不稳。
“我……是谁?”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翠衣姑娘——苏半夏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药汤溅出几滴。但她很快笑起来:“你叫阿霜,是我师妹。我们采药时你摔下山崖,撞到了头。”
冷月——现在该叫阿霜了——茫然地点头。她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却莫名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屋外传来懒散的哼歌声,一个青衣书生晃进来,手里抛接着几枚铜钱。见到醒来的冷月,他眼睛一亮:“哟,小傻子终于醒了?”
“齐不语!”苏半夏狠狠瞪他。
书生却笑得越发灿烂,突然凑到冷月面前:“认得我吗?”
冷月摇头。
“我是你相公。”
“啪!”
苏半夏的药勺精准砸在齐不语额头上。
失去记忆的冷月像张白纸。
她会在清晨帮苏半夏整理药草,虽然常把毒草和灵药混在一起;她学着用筷子吃饭,但总被齐不语骗去碗里的肉;夜里听到雷声时,她会本能地蜷缩起来,却说不清为什么害怕。
最奇怪的是,每当齐不语靠近,她耳尖就会微微发红。
“这算什么?身体记忆?”齐不语饶有兴趣地戳了戳冷月泛红的脸颊,被她一口咬住手指。
苏半夏正在煎药,头也不抬道:“情丝焚毁前最后的执念吧。”
药罐下的火焰突然窜高,映出她眼底的阴影。
齐不语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枚冰晶:“其实我偷藏了一小段。”
晶体内封存着针尖大小的冰蓝光点——那是冷月情丝最后的碎片。
平静在第七日破灭。
冷月正在溪边浣纱,忽然水中倒影变成了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脸。
“冷月仙子,玩够了吗?”
她还未反应过来,溪水已化作锁链缠住四肢。剧痛中,破碎的记忆如潮水回涌——
**天律盟、情劫丹、断情锁……**
“啊——!”
惨叫声引来了苏半夏和齐不语。他们赶到时,只见冷月跪在溪水中,周身环绕着暴走的寒毒,而三个执法者正在催动某种阵法。
“记忆复苏术?”齐不语脸色骤变,“他们要强行唤醒她!”
苏半夏已冲了出去,寒髓灵焰在掌心凝聚:“住手!”
为首的执法者冷笑:“晚了。”
法阵突然血光大盛,冷月猛地抬头——
那双眼睛已恢复清明,却比任何时候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