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梦低声说道:“好好留着,等给她送葬的时候正好用上。”
福月和福铃一愣,反应过来后都是捂嘴一笑。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映阶准了汪德全去休息,蔡宝进来近身服侍。
蔡宝笑着对汪德全点点头,汪德全轻蔑地看了蔡宝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自从这蔡宝得了皇后青眼,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连每日的御前轮值都敢抢着来,汪德全嗤笑一声,等着瞧吧,这狗奴才总要死在自己手里,且让他再蹦跶一会儿。
正当汪德全要往外面走的时候,蔡宝忽然跪在了地上。
沈映阶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蔡宝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今日一惊一乍的?
“怎么了?”
蔡宝的声音带着哭腔:“皇上,奴才许是眼花了,奴才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
蔡宝的额头沁出冷汗,结结巴巴道:“皇上,奴才瞧着,汪、汪公公的衣袍上绣的不是蟒、蟒纹,是,是……”
他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敢看皇上:“是龙纹啊皇上!”
殿内霎时死寂,汪德全也不敢再往外走,转头瞪着蔡宝:“你在胡说什么?”
沈映阶缓缓搁下茶盏,他垂眼看向汪德全的衣摆,只见靛青缎面上,两条五爪金龙正盘踞在衣摆暗处,龙睛用金线绣成,在烛光下炯炯逼人。
汪德全顺着皇帝的视线低头看了过去,顿时面如土色,惊讶不已。
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皇上,奴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定是尚衣局那帮奴才绣错了!”
蔡宝忙说道:“汪公公,您身上这件可不是新衣裳,尚衣局新送过来的时候您也穿过,奴才当时可没瞧见这上头有龙纹……”
“皇上对您这么好,您怎么能如此行事?”
汪德全气急败坏,抬脚就要踹蔡宝:“狗奴才,哪里有你胡乱攀咬的份儿!”
沈映阶一拍桌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放肆!”
汪德全的脚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来。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被蔡宝气晕了头,在御前动了武,浑身开始发抖。
沈映阶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下摆扫过阶前:“汪德全,朕特准你穿金线蟒纹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你胆子倒是大,竟是觊觎起朕的位置来了?”
沈映阶的指尖在案上轻叩三下:“来人呐,去汪德全的住处给朕搜!朕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连玉玺龙袍都准备好了?!”
殿外铁甲声骤响,四名带刀侍卫鱼贯而入,禁军统领萧沉戬也走了进来。
萧沉戬将汪德全反手绑住,他的力气极大,汪德全疼得直抽气:“轻点,轻点啊萧大人!”
萧沉戬留下两个侍卫看着汪德全,自己带人去了汪德全的直房搜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侍卫们便捧着个紫檀木匣回来复命。
萧沉戬单膝跪地:“皇上,在汪德全柜子里搜到这个。臣等翻遍整个直房,唯有此物藏得最为隐秘。”
蔡宝忙拿过盒子打开,呈到了沈映阶的面前,只见里面是一块手帕。
沈映阶拿起那块手帕看了看,手帕的右下角竟然绣着五爪金龙,龙身盘踞云间,鳞片用金线密绣。
沈映阶将手帕丢在桌子上:“汪德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汪德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手帕嘶声道:“这不是奴才的!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怎么可能是从奴才的柜子里搜出来的?定是有人栽赃!”
萧沉戬脸色一变:“汪公公慎言,萧某是孤臣,只忠于皇上,为何要栽赃你?”
正争执着,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环佩声响,阮清梦捧着青瓷盏盈盈而入,浅碧裙摆拂过门槛时带进一缕莲香。
守门的金宝佯装拦了一下,见皇上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皇上,奴婢炖了莲子羹……”
阮清梦的话头突然断在唇边,望着桌案上那块龙纹帕子。
身后跟着的福铃看着桌案上放着的那个手帕,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手中捧着的食盒差点跌落:“呀,这帕子……”
阮清梦立刻制止:“福铃,闭嘴!”
沈映阶瞧出来阮清梦身后跟着的宫女似乎知道些什么,命令道:“说!”
福铃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笑棠姐姐的手帕,十分喜欢笑棠姐姐的绣法……”
阮清梦怒喝一声:“福铃你胡说些什么?”
“皇上,奴婢身边的宫女不懂事,还请皇上见谅,福铃,还不快退下?!你不要命了吗?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可不是你能随便攀诬的!”
沈映阶淡声说道:“怕什么,你这宫女的性命,朕保了!福铃,继续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沈映阶将那手帕丢到福铃的面前,福铃拾起来仔细看了看之后说道:“皇上,这帕子上的飞龙在天,龙须是三股线捻金,鳞片先铺银底再压金线……正是笑棠姐姐独创的绣法。”
沈映阶冷笑一声,吩咐蔡宝:“去,宣贵妃和笑棠过来。”
片刻后,苏明嫣带着宫女笑棠进了紫宸殿。
苏明嫣红唇微勾,欠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苏明嫣打量着众人,过来的时候她旁敲侧击地问蔡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这狗奴才就是不说,绕着圈子和她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她都没法子提前想出应对之策。
沈映阶抬眼:“这帕子可是你身边的宫女笑棠绣的?”
苏明嫣惊讶地看着那帕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还有被捆绑住的汪德全,再扫到汪德全那衣摆上,也猜到了几分:“皇上,可是福铃这贱婢指认这大逆不道的绣帕是笑棠绣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笑棠每日忙着臣妾宫里的事情,哪有功夫绣这种东西。”
沈映阶按了按眉心:“笑棠,把你贴身带着的绣帕拿出来。”
笑棠为难地看着苏明嫣,但沈映阶的威压太胜,她只好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双手呈了上去。
沈映阶对比了两个手帕:“贵妃,朕瞧着这两个帕子的绣法着实相似,你瞧着呢?”
苏明嫣:“皇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沈映阶:“若是朕独断,贵妃可能会觉得有失偏颇,蔡宝,去叫绣房的绣娘过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