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边缘的青岚山口飘着细雪,十二座青铜丹炉在风雪中吐着白烟,炉身上“蓬莱仙盟”的云纹印记被冻得发青。苏刑的苍狼斥候皮靴踩过结冰的石板路,手按在腰间血牙营腰牌上,牌面的狼首图腾正对上丹鼎卫甲胄上的丹炉纹,两种咒印在风雪中发出极细的共振。
“例行查货,灵草全部登记造册。”丹鼎卫小旗官的锁妖链缠在手腕,链上挂着十二枚刻有《灵草志异》的玉牌,“若检出妖息草,轻则充公,重则……”他的目光扫过叶清璃的粗布包袱,“剜去双手灵脉。”
背药篓的老妇突然跪下,篓中三株开着蓝焰的“焚心草”簌簌发抖:“军爷明鉴,这是从火山岩缝里采的,带点地火煞气罢了……”话未说完,锁妖链已抽中她手腕,玉牌上“妖息”二字亮起,链尾倒刺直接贯穿她琵琶骨。
苏刑的指尖骤然掐入掌心,黑莲纹路顺着血脉爬向袖口。他清楚地看见,老妇渗出的血珠里竟裹着极细的青鸾羽毛,这根本不是普通灵草,而是用妖族精魄培育的“人柱引灵草”,与当年密室里的妖狼骸同出一源。
“慢着。”叶清璃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共生锁传来的凉意让黑莲躁动稍歇,“丹鼎卫只征三阶以上灵草,焚心草属二阶。”她的指尖划过老妇药篓,红莲纹路在袖中悄然修复对方的琵琶骨伤口,“况且《灵草志异》卷三记载,焚心草遇妖息会枯叶,军爷的玉牌怕是……”
小旗官的玉牌突然迸裂,他惊怒交加地扯紧锁妖链:“妖女竟敢篡改灵草志!”链上的倒刺喷出麻药,却在触碰到叶清璃尾羽时化作青烟,她早用青鸾精魄护住周身大穴。苏刑趁机甩出断剑残柄,黑莲剑气削断锁妖链,却在接触到丹炉纹时溅出火星。
“有妖修!”山口两侧的丹炉突然转向,炉口对准他们喷出灼热火网。苏刑将叶清璃护在身后,黑莲纹路首次不受控制地蔓延至咽喉,掌心自动吸附老妇的焚心草,蓝焰瞬间被吞成墨色。他听见识海里传来刑天战鼓的轰鸣,眼前的丹鼎卫甲胄在黑莲视角中化作透明,露出底下刻满“斩鬼司”灭门咒的皮肤。
“他们身上有斩鬼司的血誓印记!”苏刑低喝,老妇的药篓突然炸开,十二株引灵草悬浮空中,每株花蕊都映出丹鼎卫甲胄上的云纹,“蓬莱仙盟早与幽冥殿勾结,用锁妖链炼人柱灵引!”
叶清璃的尾羽扫过破碎的玉牌,发现背面刻着与墨尘算筹相同的“天机三算”残纹:“这些丹鼎卫根本不是仙盟弟子,是天机阁用‘借命术’造的活死人,链上的锁妖刺就是他们的命根!”
小旗官的甲胄突然崩裂,露出底下缠着引魂灯灯芯的躯体:“算师的余孽,竟敢毁坏本座的借命链!”他的手掌化作丹炉形态,炉口吞向苏刑手中的焚心草,“灵草带妖息?笑话!当年斩鬼司用妖族精魄炼人柱时,你们怎不说妖息污了天脉?”
苏刑的黑莲突然与焚心草共鸣,他看见幻境中斩鬼司密室的血池,正是这些丹鼎卫的前身,二十年前被灭门的斩鬼司弟子,被天机阁抽去魂魄,炼成专门收割灵草的活死人。老妇突然扯下头巾,露出与叶清璃相同的青鸾红痣:“小友,带这些引灵草去火山口,它们的根须连着刑天殿的……”
话未说完,丹炉喷出的火网已将她笼罩。叶清璃的尾羽化作青鸾羽翼,强行从火网中抢回半株焚心草,却见老妇的身体在火中崩解,化作无数青鸾羽毛,每片羽毛都刻着“丹鼎卫”三字的逆文。
“她是青鸾族的守墓人!”叶清璃的声音带着哽咽,羽毛融入她额间的青鸾印记,“墨先生说的‘贵人相助’,就是这些用命守护引灵草的妖族……”
苏刑的黑莲纹路突然覆盖整只手臂,他首次主动吞噬锁妖链的煞气,丹鼎卫的活死人躯体在黑莲剑气中纷纷崩解,露出底下藏着的“刑天殿坐标图”。当最后一名丹鼎卫倒下时,山口丹炉全部炸裂,飞出十二只青铜鼎,鼎身刻着与苏判面具相同的裂痕。
“清璃,看鼎内!”苏刑指向悬浮的青铜鼎,每只鼎内都漂着半具裹着斩鬼司服饰的尸骸,心口处嵌着与他相同的三阴锁魂印,“这就是天机阁的‘借命术’,用斩鬼司遗孤的魂魄,养这些活死人丹鼎卫。”
叶清璃的红莲纹路缠上鼎身,突然发现每具尸骸的耳后都有红痣:“他们都是妖将转世……和我一样。墨先生当年带着我们逃出,天机阁就抓了其他妖将胚胎,炼成了这些……”
山口深处传来钟鸣,十二名丹鼎卫统领踏着丹炉碎片而来,每人手中都握着染血的《灵草志异》。苏刑注意到他们甲胄的云纹里藏着“人柱”二字,与密室腰牌完全吻合。最前方的统领掀开面甲,露出与墨尘相似的面容,只是双眼被算筹刺瞎:“斩鬼司余孽,你们偷走的双生人柱,今日便让老夫用丹鼎炼回原形。”
他抬手间,十二只青铜鼎突然合围,鼎内尸骸的锁魂印同时亮起,与苏刑胸口的刑天纹章形成共振。叶清璃的尾羽猛地缠住他手腕,共生锁的红光在鼎阵中划出裂痕:“用黑莲吞了这些鼎!它们的根基在南荒火山,和图腾柱是一体的!”
苏刑咬破舌尖,将老妇留下的青鸾羽毛融入黑莲。当青铜鼎的丹火即将落下时,他掌心的黑莲突然绽放出十二片妖羽形态的花瓣,每片花瓣都映出丹鼎卫尸骸的记忆,是他们在墨尘带领下守护南荒的画面,是他们被天机阁抽魂时的不甘,更是他们刻在骨血里的“斩鬼司”三字。
“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苍狼斥候。”苏刑低语,黑莲猛然收缩,将十二只青铜鼎吸入掌心,鼎内尸骸化作光点融入他的三阴锁魂印,“墨先生说的‘贵人’,从来不是外人,是这些用命为我们铺路的……自己人。”
丹鼎卫统领的算筹突然断裂,他惊觉鼎阵反噬,急忙后退:“你竟敢吸收斩鬼司的遗魂?那些魂魄带着刑天殿的诅咒,会让你……”
“让我成为真正的人柱?”苏刑握紧叶清璃的手,掌心的黑莲与她的红莲在鼎阵残光中交叠,“若人柱必须承载这些血与火,那便让这丹鼎卫的征灵血,成为点燃刑天殿战魂的……第一簇火。”
山口的风雪突然停息,老妇留下的焚心草在苏刑掌心重新生长,这次开出的却是半黑半红的双生莲。叶清璃的青鸾印记与莲心共鸣,竟在虚空中投出斩鬼司众人持剑的虚影,每道虚影都与丹鼎卫尸骸的面容重合。
“走。”苏刑将青铜鼎残片收入苍狼斥候的皮囊,那些刻着“斩鬼司”的碎片,此刻正与他的血牙营腰牌共鸣,“丹鼎卫的征灵路,通向南荒火山的祭台。这些用妖血和灵草养的活死人,终究会成为我们……”
“劈开天机的剑。”叶清璃抚摸着掌心的焚心草,老妇的青鸾羽毛在她指尖凝结成“卫”字,“当丹鼎卫的锁妖链断在青鸾血里,当斩鬼司的魂归入刑天殿的火,这被征走的灵草与血,终将在祭台上……”
火山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苏刑望向山口外的茫茫雪原,那里隐约可见苍狼斥候的脚印,每一步都通向燃烧的南荒。他知道,丹鼎卫的设卡不过是天机阁的小试,真正的征灵,是要将天下灵草炼成人柱的引魂灯,而他与叶清璃,早已在穿上苍狼斥候衣的那一刻,成为了这盘大棋里最不该被征走的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