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营地外的官道上已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十二名蓬莱仙盟修士踏剑而来,中央老者手托青铜罗盘,罗盘直径三尺,表面浮刻的二十八宿星图正逆时针疯狂旋转,指针尖端滴着金色血珠,在地面烫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苏刑将军,叶将军。\"老者声音如淬了冰,目光扫过帐前站定的二人,最终落在墨尘身上——他正倚着帐柱调息,白发用算筹随意束起,苍白面容在罗盘金光下更显诡秘,\"奉天道敕令,缉拿私通逆命者的天机阁余孽。\"
叶清璃手按剑柄,青色流光在袖口隐现:\"仙盟好大的威风,刚打完天道熔炉,就要对百族联军动刀?\"
\"动刀?\"老者冷笑,手腕翻转,罗盘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星图上的\"天枢星\"猛地碎裂,化作墨尘的虚影——头戴青铜鬼面,左肩绣着刑天干戚纹,右手握着的北斗算筹正指向天道熔炉方位,\"三百年前天机阁篡改《人皇历》,五十年前助逆命者伪造'双生莲火 ',如今墨尘以逆命九针燃魂改命,当真是贼心不死!\"
苏刑瞳孔骤缩。虚影中鬼面军师的服饰纹路,与往生镜碎片里看到的分毫不差。墨尘此刻垂眸盯着自己的袖口,那枚罗盘残片正与空中虚影的罗盘中央重合,仿佛在印证某种宿命。
\"等等。\"他突然开口,伸手按住叶清璃欲出鞘的剑,转而看向老者,\"仙盟既说墨尘是天机阁余孽,可有实证?\"
老者抬手,罗盘表面浮现出三道血色通缉令,分别印着大夏、苍梧、玄渊三朝的玉玺:\"三朝皇室今早同时收到密报,墨尘住所暗格藏有...此物。\"他指尖一点,金光中浮现出半块布满裂痕的铜镜,镜面映着刑天持戟劈向天道熔炉的画面,正是苏刑曾在往生镜碎片中见过的场景。
墨尘的睫毛剧烈颤动,唇角溢出一丝血迹。苏刑瞬间明白——那是刑天尊者往生镜的碎片,万年前记载着天机阁与刑天军的全部谋划,此刻却成了三朝定罪的铁证。
\"私藏逆命者遗物,篡改天道运势,罪当——\"老者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三朝联军的黑色旗帜翻过山脊,最前方的大夏铁骑甲胄上,正刻着与往生镜碎片中相同的锁魂阵纹路。
\"苏刑!\"叶清璃忽然低喝,目光落在墨尘胸前。他方才调息时领口微敞,后颈处三厘米长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三道平行的刀痕,正是往生镜里鬼面军师被天道使者砍伤的位置。
墨尘忽然惨笑一声,抬手扯下束发的算筹,白发如瀑倾泻:\"实证?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实证。\"他看向苏刑,眼底有愧疚也有释然,\"往生镜碎片在我床榻第三块青砖下,你早该发现的。\"
苏刑猛地转身,拔出战戟劈开青砖。暗格里躺着半块铜镜,镜面裂痕处嵌着几星金色碎屑,正是天道熔炉的残火。当他握住碎片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墨尘在刑天神帐内推演星图,墨尘在幽冥界入口焚烧算筹,墨尘在天机阁废墟刻下\"三朝眉心藏天脉\"的血字...
\"现在信了?\"老者的声音冷下来,罗盘指针突然指向墨尘,\"奉三朝圣旨,格杀勿论——\"
\"慢着!\"苏刑横戟拦住仙盟修士,戟刃上的双生莲火与逆命旗残韵共鸣,在营地中央划出炽烈光墙,\"墨尘是百族联军的军师,若要治罪,需经各族长老会共审。\"
\"共审?\"苍梧王朝的使者从联军中策马来,腰间玉佩刻着完整的天机阁罗盘,\"他用逆命九针时,可曾想过共审?他私藏往生镜时,可曾想过天道律条?\"使者抬手,三朝通缉令化作血色纸鸢,在营地四周炸开,\"即日起,任何藏匿墨尘者,同罪!\"
晨雾被血色染透。墨尘忽然按住苏刑的肩膀,将那半块往生镜碎片塞进他掌心:\"他们要的不是我,是碎片里的...当年刑天与五帝议和的真相。\"他的声音轻得像雾,\"去问剑宗后山,找萧无涯。他的剑鞘...\"
话未说完,蓬莱仙盟的长老突然出手,罗盘化作巨网笼罩而下。墨尘指尖掐诀,算筹如利刃射向星图薄弱处,却在接触的瞬间,整个人被金光掀飞,撞在苏刑方才劈开的石墙上。
\"墨尘!\"叶清璃冲过去接住他,发现他后背的衣物已被血浸透,而伤口的形状,竟与往生镜碎片上刑天战戟的裂痕一模一样。苏刑握紧碎片,发现镜中原本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在刑天被锁魂阵困住的瞬间,鬼面军师墨尘正将半块神碑碎片塞进怀中,而他的眼底,倒映着三大王朝帝王眉心的金色印记。
三朝通缉令的余韵在天地间回荡,苏刑忽然明白,所谓的\"私通逆命者\",不过是三朝害怕当年背叛刑天的真相曝光。而墨尘,这个算天算地的军师,早已将自己化作了棋盘上的弃子,只为让真相,随着往生镜碎片,落在真正能逆命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