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锋声音陡然拔高,沉声断喝:“来人!”
“在!”
话音未落,徐锋身后以及牢房外候命的衙役们齐声应喝,数十名衙役手持水火棍、腰刀,“唰唰唰”地冲上前来,将孙亮和他那几名护卫团团围住,与孙亮的护卫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摩擦声,甲叶碰撞声,响成一片,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孙亮被这阵仗吓了一跳,随即更是怒火中烧,他“哈”的一声,怒极反笑,指着徐锋的鼻子,声音都有些变调。
“徐锋!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对本世子动粗?你这是要造反吗?!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惹恼了本世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简阳和林沛父子二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好!好!好!林简阳心中暗赞,这孙亮果然是把好刀!
徐锋啊徐锋,你终究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竟敢跟孙郡王的独子硬碰硬,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林沛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巴不得徐锋和孙亮立刻就打起来,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都给老夫住手!”
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断喝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刘夫子竟是上前一步,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徐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刘夫子从怀中摸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块玄色为底,金丝镶边,上刻龙纹的令牌!
令牌在昏暗的牢房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这……这是……”
孙亮脸上的嚣张与愤怒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块令牌,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下一刻,这位不可一世的孙郡王世子,竟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那块令牌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嘶声高呼:
“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简阳和林沛父子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块破牌子……刘夫子……
林简阳脑中一片空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那块玄色金边的令牌,以及五体投地跪拜在地的孙亮,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身旁的林沛更是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心中的惊骇与不解如同翻江倒海。
刘夫子缓缓收回高举的令牌,轻轻一叹,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老朽曾忝为帝师,伴君左右,如今虽退隐于明华书院,做一教书夫子,但教化万民,匡扶正道,亦是分内之责。”
“帝……帝师?!”
孙亮抬起头,那张原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此刻更是血色尽失,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父王确实提过,当今圣上年少时,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帝师悉心教导,后因年迈请辞,不知所踪。
难道……难道就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
一想到自己方才竟对这位昔日的帝师颐指气使,甚至扬言要将其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孙亮吓得魂飞魄散。
“刘……刘太傅……学生……学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太傅!太傅所言极是,学生……学生知错了!”
他连声音都在发抖,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气焰。
林简阳和林沛父子二人听闻“帝师”二字,更是面色惨白如纸。
帝师?!这明华书院……这小小的沧州城,怎么会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林简阳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本以为徐锋已是难缠,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刘夫子,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这下,麻烦大了!
林沛更是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孙亮磕头如捣蒜,冷汗浸湿了衣背。
他父王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这位帝师的刚正不阿与圣眷深厚,那块御赐金牌,更是如朕亲临的象征!他颤声抬头,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望向刘夫子。
“太傅大人……您……您难道要为了这个徐锋,就认定学生……学生污蔑了他不成?那《西游记》……”
刘夫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平静无波。
“孙公子,徐御史并未污蔑于你。”他语气淡然,“那《西游记》一书,确非你所着。其真正的构思与口述者,正是徐御史本人。”
“什么?!”此言一出,不啻于又一道惊雷。
“胡说!你这老匹夫,定是偏袒你的学生!”林沛再也忍不住,叫嚷起来,“徐锋、陆飞、石岸都是你明华书院的弟子,你自然帮着他们说话!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他已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林沛!你给本世子闭嘴!”孙亮回头,厉声呵斥,眼中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怒火,“帝师品行高洁,天下共仰,岂会如你这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倒是你……”
孙亮眉头紧锁,盯住林沛,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猛然转向刘夫子,语气虽然依旧恭敬,却带着一丝急切。
“太傅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林沛当初将那《西游记》的手稿交予我时,信誓旦旦称此书乃他所着,呕心沥血之作!若非如此,学生……学生又怎会轻易相信,还将此书……献于父王?”
他越说,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如果《西游记》真是徐锋所作,那林沛给他手稿,岂不是……
刘夫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
“此事说来,也是我明华书院之耻。确有不肖之徒,利欲熏心,将书院内徐公子口述、陆飞石岸等人整理的《西游记》初稿偷盗而出,辗转流落。”
他话音刚落,一直候在牢门外的明华书院小厮,已押着一个形容狼狈、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见到刘夫子,便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夫子,就是此人!钱三!是他偷了书稿!”小厮躬身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