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知道今年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他清楚地记得,今年也就是1993年,小麦价格将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狂飙上调一倍。
1993年9月份,小麦价格还是0.6元\/公斤。到了12月份,就暴涨到了1.2元\/公斤。
秦逸飞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爸爸就死在了这波小麦涨价的风潮中。
上一世的时候,他老爸叫秦良诚,是阮氏县一个基层供销社的主任。他亲妈在生他的时候,就大出血死了。所以,秦逸飞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亲妈的面。
秦逸飞五岁的时候,他老爸给他找了一个后妈。
后妈叫李金凤,是县供销社生资公司的一名主管会计。身材瘦小,肤色微黑,人送外号“铁算盘”。
据说她曾经在边西省供销系统的财会大比武中,曾经拿过一等奖。
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前夫和她离了婚。
后来经人介绍,就嫁给了秦逸飞的父亲秦良诚。
后妈对秦逸飞很好,秦逸飞对这个后妈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自从进了秦家门,秦逸飞的生活起居、吃穿用度都是后妈一手操办。
秦逸飞的衣服鞋帽、学习用具总是向班级里最好的看齐。
中午带的盒饭便当,几乎顿顿都少不了肉和蛋,让秦逸飞的小伙伴们都禁不住大吞口水,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然而,到了1993年,家里却发生了重大变故,一下就塌了天。
那年麦收后,父亲秦良诚给他初中同学李长安作担保,收购了10万斤小麦。
结果这个李长安却不是玩意儿,到期不仅一分钱也没有偿付,还给他玩起了失踪。
结果十万斤小麦的收购款,全压在父亲头上。
更糟糕的是,因为这事儿着急上火,父亲竟突发心肌梗死而撒手人寰。
说起这个李长安,在当时的阮氏县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他开了一家能日产面粉200吨的大型面粉加工厂,是阮氏乃至稷州最大的民营面粉加工企业。
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按说不会因为区区几万块钱就跑路玩失踪。
再说1993年收购小麦是历史上利润最大的一年,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怎么也不会赔钱。
偏偏这个李长安就是一个作死的家伙。他想上马一个造纸厂,因为缺乏资金,就打起了歪主意。
他吹嘘说,他的面粉厂每天都要消耗小麦1000吨,需要囤积储备相当数量的小麦。
他允诺三个月后,可以按比现在市场价高20%,即0.36元\/斤的价格兑付现金,也可以到他面粉厂提取同等价格的面粉。
而且每个收购点都有他的亲戚同学朋友作保,说找不到他李长安也可以找担保人讨要。
谁也想不到这家伙扭头就把赊购来的数千吨小麦,以580元\/吨的价格套了现,购买了一套造纸生产线。
只是没有想到,他那机器生产出来的餐巾纸质量不过关,当手纸都没有人愿意买。
要彻底解决问题,至少还得增加数百万的投资。
李长安知道,就是把自己卖了,他也筹不到这些钱。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近千万的设备,闲在那里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由于欠银行贷款不能按时偿还,银行通过法院查封了他的面粉厂,冻结了他的银行账户。
三个月后,李长安根本无力偿还上百万的小麦赊购款,干脆就变成缩头乌龟躲了起来。
成百上千的讨债农民找不到李长安,就把县政府围了起来,让县领导给他们一个说法。
最后还是通过司法程序,法院依法做出了判决。让秦良诚他们这些担保人依法履行担保人义务,把这上百万的窟窿给堵上。
本来依照法律,秦良诚死了,李金凤完全可以不替丈夫履行担保义务。
可是,这个要强的瘦小女人,却说人死债不能烂,坑谁也不能坑这些苦哈哈的街坊邻居。
秦良诚虽然死了,但是只要她李金凤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别人戳她男人的脊梁骨,坏她男人的名声!
这个女人掏光了家底又借了一些外债,硬是替丈夫还清了三万多块钱的“外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就在一家人最困难的时候,县供销社把生资公司承包给了个人,后妈李金凤下岗失业了。
已经年过古稀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都是农民出身。
他们不仅没有养老金,就是分得那几亩田地,也无力耕种,只能转租给他人。
每年收取的那点儿租赁费,还不够老两口看病吃药的钱。
一家人顿时就失去了经济来源,生活也陷入了危机。
那年,秦逸飞十六岁,刚刚考上高中。
很多人都认为秦逸飞高中读不下去了,甚至秦逸飞自己也做好了下学打工的准备。
然而,这个瘦小的女人却勇敢地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她让秦逸飞只管好好读书,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一切都有她这个当妈的顶着。
结果,这个四十多岁的瘦小女人,同时打了三份工,给两家私营企业负责记账。
每月应该付给两个老人的生活费,不仅数量上一分不差,时间上也是一天不拖。
这个瘦小女人不仅供秦逸飞上完了高中,读完了大学,还给秦逸飞在县城首付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住宅楼,张罗着给秦逸飞娶了媳妇成了家。
秦逸飞打小没了亲妈,他也不知道亲妈怎么样,反正他觉得自己这个后妈对自己非常不错,他也一直把后妈当亲妈。
只是,李金凤这个人天生少言寡语,对人也是外冷内热。常年耷拉着一双眉毛冷着一张黑脸,好像别人都欠她几万块钱似的。
秦逸飞和后妈共同生活了几十年,总共也没有见她笑过几回。
以至于秦逸飞老是觉得,自己和后妈李金凤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而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妈妈和爷爷奶奶都是北京奥运会那年去世的。
爷爷奶奶都高寿,他们都活过了九十岁。
只是最后几年,他们先后中风,瘫痪在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爷爷最后一年还丧失了吞咽功能,只能通过鼻饲来维持生命。
那时候,秦逸飞刚刚被提拔为副乡长,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活儿,他几乎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而他媳妇从小就娇生惯养,被父母宠溺坏了。
她在娘家为闺女时,就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活儿也不干,又怎么能指望她来侍奉隔代的爷爷奶奶?
最终,侍候两个老人的重担就全部落在李金凤这个瘦小的女人肩上。
把两位老人家送走了,李金凤的身体也垮了。
到医院一检查,说是胃癌晚期,已经扩散了,不能手术了,只能化疗放疗。
结果,做完了六个疗程的化疗,六个疗程的放疗还没有做完,这个把秦逸飞从小带到大,供他念书给他娶媳妇的瘦小女人就撒手西归了。
子欲孝而亲不待,直到妈妈永远离开了秦逸飞,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心疼。
养恩大于生恩,李金凤妈妈的离去,远比他少年丧父更令他痛苦百倍!
是的,直到他重生以后,他一旦想起李金凤妈妈,他觉得自己的心依然在滴血,仍旧疼痛难忍。
如果他能重新回到李金凤妈妈膝下,再次成为她的儿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妈妈的胃病从糜烂性胃炎发展成胃癌,更不会让癌症扩散!
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秦逸飞也不可能两辈子犯同样的错误。
他上一世失去了李妈妈,这次他绝不能再失去陶妈妈。
他不仅要给他们财富上自由物质上富足,还要让他们挺起腰杆抬起头,即使在高官巨富面前,也能做到不卑不亢,不会感到自卑!
咦,自己这是打算鱼与熊掌兼得啊,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