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就不全了。
所以有藏书的家族,都把竹简当命根子护着,轻易不拿出来。
普通人根本碰不到。
更别提学习了。
司马迁抹掉眼泪鼻涕,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在宣纸上蹭了蹭。
满脸陶醉。
这是文化的珍宝,是大汉百姓的福音!
刘旦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开他。
“迁儿,你能不能争点气?”
“不就是一张纸吗,想要多少本王以后送你一屋子。”
“不,我的宝贝!”
司马迁大吼一声,又扑了回去。
没人能懂他内心的激动,这一刻他宁可死在纸上也不分开。
“这家伙疯了。”
刘旦知道纸张有多重要。
可没想到司马迁会激动成这样。
懒得管他,他扭头问其他匠人。
“软纸弄出来了吗?”
“呃……回王爷,还没,您说的棉浆实在找不到替代的,所以……”
“那就算了,你们尽量用别的材料凑合。”
“是。”
软纸得用棉浆,可现在大汉连棉花都没影儿。
硬点就硬点吧,也能凑合用。
不过软纸没搞成,宣纸、麻纸这些硬纸已经攒了两大箱。
刘旦看着自己的成果,笑得挺满意。
万事俱备,就差赚钱了!
不过在捞钱前,得先跟皇帝老爹打个招呼。
这东西一亮相,绝对是震天的大事!
不提前报备,容易挨收拾。
“王波,扛上箱子,咱们进宫!”
未央宫里。
刘彻摸着雪白的宣纸,手指发颤,呼吸都急了。
他赶紧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
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慢慢下笔。
墨汁落在纸上,不晕不散,书写顺畅得很。
刘彻一口气抄了十份竹简奏疏,才抖着手停下来。
看看旁边一堆竹简,再瞧瞧这薄薄一张纸。
刘彻浑身都在哆嗦!
“天佑我大汉!”
“天佑我大汉啊!”
刘彻毕竟是皇帝,比司马迁稳重多了。
想得也更深。
他有点不安地开口。
“老三,这东西造价多少?工艺麻烦不麻烦?”
“造价?”
刘旦认真算了算,除了建作坊花得多,好像没啥大开销。
原料就是些木头竹子之类的。
他琢磨了一会儿,答道。
“这么一箱子纸,大概几百文吧,造得多就更便宜,后期几十文估计就够了。”
“工艺的话,找几个匠人,教个一两天就能干。”
“一点也不难。”
话刚说完。
“好!”
“哈哈,太好了!”
刘彻乐得眉开眼笑,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还以为很难搞,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跟司马迁一样。
“推广!必须狠狠推广!”
“有了这纸,我大汉百姓识字就容易多了,到时候会有更多人才为国效力!”
刘旦笑眯眯地看着,等刘彻冷静下来。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父皇,这东西虽好,可不是说推广就能推广的。”
“有些人未必想看见它面世。”
刘彻脸一沉。
“啥意思?”
他刚说要推广,利国利民。
怎么立马就有人反对?
当我刀不利索吗!
刘旦指指桌上的白纸,开口道。
“纸张是好,可一旦流传开,准会砸了某些人的饭碗,就像统一货币一样。”
“对百姓和国家是好事,对某些人可不一定!”
刘彻脸色冷下来,想了想就明白老三的意思了。
如今大汉,知识被少数人攥在手里!
经书文章都是家族的传家宝。
靠的就是竹简传播难!
纸张要是推广开,文字到处都是,他们的宝贝就不值钱了!
更要命的是。
他们会丢了文化上的掌控权!
一旦失了话语权,仕途和官位也保不住!
想到这儿,刘彻眼神眯了起来。
他想得更多了。
“老三,后世的官员怎么选出来的?”
刘旦嘿嘿一笑。
他就猜到皇帝老爹会问这个。
纸张一出,文字传得快,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选官制度要变。
以前百姓大多不识字,哪谈得上做官。
当官的全是世家子弟。
也就是那些少数藏书的人家!
所以大汉现在用察举制,当官的推荐将来能当官的。
也没别的办法。
除了这些世家互相捧场,根本没其他人可选。
于是你推我儿子,我捧你孙子。
左手换右手。
当官的人变来变去,姓氏还是那几个。
这才有了那么多世家大族!
可文字传开了,就不一样了。
“父皇,后世有个科举制,用了一千多年。”
“靠考试选人,面向全天下!”
“不管啥出身,世家也好,寒门也罢,公侯子弟还是平头百姓,都有份。”
“谁当官,自己本事说了算,皇帝说了算,别人说了不算!”
刘彻这会儿彻底冷静了。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百姓开智,世家就没法把持朝堂了。
科举制下,千年的世家会烟消云散,国家才能真正集权。
可惜,开民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这辈子怕是看不到了。
但人得干事,不干就永远看不到!
刘彻猛地一拍桌子!
“纸张必须推,谁挡路杀谁!”
“这是惠民利国的大好事,百姓得福,国家得利,朕看谁敢拦着!”
“朕这代人可能享受不到,可朕的子孙后代能行!”
“父皇霸气!”
刘旦赶紧竖起大拇指。
汉武帝就是汉武帝,牛!
他要的就是皇帝撑腰,有刘彻支持,既能帮百姓,又少很多麻烦。
还能顺便捞钱。
一举多得!
刘彻接着说。
“造纸前期得皇家管着,交给别人容易砸锅,既然是你搞出来的,赚的钱都归你。”
“但后期纸张用得多了,工艺得公开。”
“这样才能传得更广!”
刘旦点头,他也是这想法。
造纸主要是利国利民,其次才是自己赚钱。
再说。
光前期也够他赚一笔了。
刘彻看着自己这三儿子,心里挺欣慰。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肯舍小利,为国家着想,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至少当朝宰相就没这觉悟。
“老三,想要啥赏赐,尽管开口!”
“父皇绝不推辞!”
刘旦想都没想,大声喊。
“父皇,我想去封地!”
刘彻:“……”
“儿啊,父皇刚才是骗你的,父皇错了。”
“这个不行,乖,换一个。”
刘旦心里难受得想哭!
在封地,他就是土皇帝。
在长安,他只是皇帝的儿子!
这差距可大了!
“父皇,您随便给点啥吧。”
刘旦蔫蔫地回了一句。
“啪!”
刘彻抬手就是一巴掌。
“长安城还不够你待的吗?”
刘旦不敢顶嘴,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刘彻气得不行!
这啥表情,还敢嫌弃皇帝的赏赐?
不过想想,这儿子有后世两千年的见识,好像还真不稀罕。
正琢磨着,眼角瞥到一幅仕女图。
刘彻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人少时想爹娘。
懂色时恋少女。
听说这小子府里俏丽丫鬟不少。
嗯,年纪到了。
当初自己头一回,好像才十一岁,还是父皇安排的宫女。
想想都……
“行了,不想要赏赐就滚吧,宫里不是你待的地儿。”
刘彻一边卷起纸张,一边说道。
“里仁坊的将作工坊给你用,先攒一批,别现在就漏出去。”
“知道了。”
刘彻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哼哼,现在你对父皇爱搭不理,将来有你谢老子的时候!
刘旦回到府里,把一枚令牌扔给王波。
“你带匠人去里仁坊,全力造纸。”
“是。”
人走后,刘旦躺椅上一靠,无聊得慌。
不知为啥,他总提不起劲。
连赚钱的快乐都点不燃他。
好像少了点啥,又说不上来。
夜色笼罩长安。
“又一个孤单的夜晚来了。”
刘旦拍拍衣摆,转身准备歇息。
“王爷,宫里派人来了,说是陛下有令。”
一个小丫鬟声音清亮地禀告。
宫里来人?
这深夜拜访有何用意。
“让他进来见我。”
片刻后,二人站在刘旦面前。
一个胖乎乎一个瘦条条,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各有风韵。
胖的体态丰腴,胸前那份厚实格外惹眼!
瘦的身姿纤长,低头含羞,脸庞泛着两抹桃红,真会勾人!
“你们……这是何意?”
刘旦满头雾水,父皇送两个女子来做什么。
那成熟妇人笑得妖娆,毫不扭捏地开口。
“王爷,奴家是宫中奶娘,奉陛下之命来教您床笫之事。”
“这小宫女还未经人事,是您母妃精心为您选的。”
话罢,她还轻轻推了那宫女一把。
我的天!
刘旦彻底惊呆了,这么直白吗!
旁边站着的丫鬟们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熟妇却毫不在意,继续笑盈盈道。
“王爷,陛下交代了,明早奴家得回宫复命。”
“若王爷身子不济,办不了事。”
“陛下会召太医来给您瞧病。”
妇人说的都是宫中惯例,每位皇子都得经历这流程。
见刘旦没动静,她眼神变得怪异。
“王爷,还是早些安歇吧。”
哎呀!
刘旦真服气了,这妇人啥眼神啊。
你才不济,你全家都不济!
“睡吧!”
一夜翻江倒海……
次日清晨。
刘旦神采奕奕,洗了把脸,站在院中舒展筋骨。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今日活力四射。
身后房门偷偷裂开一条缝,妇人扶着宫女轻步溜出。
妇人眼神幽怨,仿佛泪光闪烁。
这啥人啊,手法比她还老道,昨夜若非她帮衬……
小宫女脚步轻飘,显然有些站不稳。
“回宫向父皇禀报后,赶紧回来啊。”
刘旦在后头喊道,他可不是甩手不管的男人。
对,就是男人!
妇人娇躯一颤,逃也似的加快步伐。
“王爷,您年纪还小,可别伤了身子。”
司马迁不知从哪冒出来,眼下挂着两个黑圈。
“迁儿,你昨晚没休息好?”
司马迁不吭声,只拿眼瞪他。
自己干了啥,心里没点谱吗?
“嘿,咱们老刘家的男人,能力强,猛着呢!”
刘旦挠头嘿笑,略显尴尬。
其实是他融合霸王之体,各方面都比常人彪悍。
昨夜才稍稍失控了些。
咳咳,小场面罢了。
可司马迁不依不饶,眼神鄙夷地盯着他。
色鬼一个!
呸!
刘旦目光游移,忙岔开话题。
“今儿李广凯旋归来,你说我该不该去迎他?”
北征大捷的消息已传遍都城。
斩匈奴六万,俘敌三万,牛羊多得数不过来!
堪称漠北之战级别的胜利!
可惜又让匈奴单于伊稚斜溜了,略有美中不足。
但即便如此,这场胜仗也无人质疑!
李广声势暴涨,隐约有赶超骠骑将军的架势。
“我劝你别去迎,容易让人误解。”
司马迁建议道。
这次胜利,陛下特命太子带队,百官齐聚城门迎接。
足见其隆重。
正因如此,燕王才不该露脸,除非他想争那个位子。
燕王想争吗?
“本王觉得你说得对,不去也罢。”
“走,去瞧瞧你的宝贝。”
司马迁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
“快去,快去!”
刘旦暗自舒了口气。
“总算蒙混过去了,以后得修修房间,隔音太糟了。”
六月初一。
大朝会。
这次朝会格外盛大,凯旋将领将在今日受封赏。
往日缩在柱后打盹的刘旦,自觉坐回正位。
为国征战的功臣受勋,这庄重时刻不能懈怠。
刘旦跪坐前排,目光投向殿门。
李广身披戎装,大步跨入,身后跟了个稳重汉子,估计是副将程不识。
“臣李广(程不识),叩见陛下!”
声如洪钟,震得地面嗡嗡响。
刘旦频频点头,李广真有老将廉颇的风采!
老马卧槽,壮心不减。
这时,刘彻双手虚扶,示意二人起身。
“朕的猛将,快快起来!”
随后礼官按部就班宣读战功,杀敌、缴获、俘虏。
从小兵开始,一级级封赏上去。
最后剩下殿上两位主将。
“此番大捷,扬我大汉威风,两位爱卿功劳卓着。”
“李广,上前听封!”
李广满面激动,郑重拜下。
他隐约觉得,自己一生的遗憾今日或能弥补!
一太监手持圣旨,尖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骁骑将军李广战功显赫,忠心为国,朕心甚慰。”
“特封武阳侯,食邑五千户!”
听到封侯二字,李广眼眶湿润,鼻头发酸。
他拼杀一生,奋斗一生。
不就为这一刻吗!
陛下知遇之恩,燕王提拔之情,他李广永铭于心!
殿内群臣窃窃私语,食邑五千户。
这都快跟骠骑将军霍去病齐平了。
不过此次北征斩敌六万,俘虏三万,不逊漠北之战!
这赏赐名副其实。
可为何偏偏与骠骑将军等同,陛下似有深意啊!
紧接着,太监又道。
“骁骑将军李广,加封车骑将军,金印紫绶!”
哗!
大臣们纷纷侧目。
车骑将军仅次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并驾齐驱。
位列三公,皆为万石重臣!
李广这是飞黄腾达了!
最前方的宰相庄青翟眼神微妙。
陛下这是玩平衡术啊!
卫氏与霍氏跟皇后绑得太紧,形如一体,卫青和霍去病又都位高权重。
帝王怎能不设防?
呵呵,帝王心计。
深不可测啊!
刘旦对此感触颇深,望着激动领旨的李广。
他暗自叹息。
“当初跟父皇提的外戚隐患,如今终于露出苗头了。”
“之前平静无波,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心存戒备,怎会不出手?”
“帝王到底是个冷酷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