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血狱城像是浸泡在朱砂里的骷髅,城墙缝隙渗出的血水在护城河表面凝成蛛网状薄膜。陆昭明被铁链悬吊在城楼旗杆上,右肩琵琶骨钉着三寸长的噬魂钉,每呼吸一次都带出冰渣碎裂的声响。
\"时辰到了。\"殷红泪赤足踏过城墙箭垛,银铃在脚踝发出催命般的脆响。她手中白骨簪轻轻划过陆昭明脖颈,血珠滚落在簪头雕刻的骷髅眼眶里,\"阴阳双生脉的子时交替,该用你的血喂我的蛊了。\"
城楼下的万人坑突然沸腾,三百具血尸同时仰头嘶吼。殷红泪指尖弹出猩红丝线,那些丝线穿透陆昭明的伤口,将他体内沸腾的九曜之力导入地底阵眼。刻满咒文的青铜鼎从血池升起,鼎中漂浮的正是二十年前玄渊阁灭门夜的血衣残片。
慕青璇的传音剑符在此刻破空而至,却被血狱城的结界烧成灰烬。天衍罗盘的碎片从灰烬中重组,拼出\"亥时三刻\"的警示。正在百里外荒山推演的燕长歌突然咳出黑血,手中光阴沙漏的流沙竟开始倒转。
\"你以为慕青璇来得及救你?\"殷红泪扯动丝线,陆昭明左眼的银瞳突然映出诡异画面——血池倒影里浮现的竟是她自己的面容,\"当年你母亲跪着求我父亲时,眼神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陆昭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钉在四肢的噬魂钉被震得嗡嗡作响。殷红泪突然闷哼一声,手中丝线根根崩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九曜星纹:\"怎么可能...我们的血脉...\"
话未说完,子时的梆子声穿透云霄。殷红泪周身气势骤降,日夜交替带来的虚弱期让她踉跄着扶住城墙。那些原本温顺的血尸突然暴动,争先恐后地顺着城墙向上攀爬。
\"就是现在!\"潜伏在阴影里的裴元敬甩出天刑锁,罪天尺劈开血雾直取阵眼。他脸上的修罗纹在月光下活过来似的扭动,尺锋扫过之处,青铜鼎上的铭文逐一亮起。
殷红泪突然笑了,发间的白骨簪自动飞向血池。簪身没入血水的刹那,陆昭明怀中的星陨玉佩突然滚烫,他看见池底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用血画的星图——那竟与璇玑殿的周天星斗图完全吻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今天?\"殷红泪任由血尸撕咬自己的手臂,蘸着鲜血在眉心画出逆星符,\"三百年前九曜连珠时种下的因果,该轮回了...\"
整个血狱城的地面开始塌陷,无数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裴元敬的罪天尺劈开最近那具棺材,里面赫然是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玄渊阁长老,尸身脖颈处插着镇魔司特制的封魂钉。
陆昭明在剧痛中听见锁链崩断的声响,九曜玄骨自主觉醒带来的力量冲破了封印。当他坠入血池时,池水突然分成两半,露出底部巨大的青铜门——门上的九星连珠图案,与他手中玉佩严丝合缝。
殷红泪的尖叫划破夜空:\"不可能!父亲明明说这是玄渊阁...\"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被青铜门吸进去半截。陆昭明抓住她手腕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二十年前的雪夜,母亲将玉佩塞进他襁褓时,窗外站着眉心有朱砂印的少女;血狱城主书房暗格里,泛黄的婚书上并列写着两个名字——陆怀远与殷九幽;还有他最不敢置信的画面,慕青璇手持天衍罗盘站在玄渊阁废墟上,脚下踩着阁主的尸体...
\"看清楚了吗?\"殷红泪在时空乱流中狂笑,发丝已有一半化作白骨,\"所谓天机阁巡天使,才是灭门案的真凶!\"
血池底部传来镜面破碎的声响,慕青璇浑身是血地撞破结界冲进来。当她看到青铜门上的星图时,天衍罗盘突然自动分解,三百根金针暴雨般射向陆昭明眉心。
\"不要看那些记忆!\"慕青璇的嘶喊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她胸前的无垢仙体印记开始龟裂,承受的却是陆昭明正在经历的噬心之痛。
陆昭明在剧痛中捏碎玉佩,星辰之力化作光刃斩断所有金针。当左眼银瞳完全变成暗金色时,青铜门轰然开启,门后站着的竟是周身缠绕锁链的镜琉璃——她手中虚空镜映出的,是慕青璇三百年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