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神农谷药田时,慕青璇正在经历第一百二十七次轮回。
七色彼岸花的香气渗入梦境,她看见自己穿着嫁衣站在堕仙崖边。这次的新郎是陆昭明,少年左眼的银瞳却流着血泪。远处三百具冰棺悬浮在空中,棺盖随着喜乐节奏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该喝合卺酒了。\"陆昭明递来的琉璃盏里盛着星砂。
慕青璇突然按住发烫的天衍罗盘,嫁衣袖口的并蒂莲刺绣正在渗血——这是第三次出现相同纹路。当交杯酒即将触唇的刹那,她猛然将酒液泼向冰棺群。被星砂腐蚀的棺木炸裂,露出里面三百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孔。
现实中的晏清尘指尖金针微颤。
冰室寒气在他睫毛凝成白霜,轮椅上的医仙望着冰棺里沉睡的慕青璇真身,手中《神农百解》哗啦翻到\"黄粱梦魇\"篇。石案摆放着从她颅顶取出的三根封魂钉,钉身刻着天机阁独有的云纹。
\"还剩半炷香。\"镜琉璃的分身从冰墙析出,水晶面颊映着七色花的光晕,\"若在三百次轮回内醒不来,她的神识就会永远困在......\"
话未说完,冰棺突然剧烈震颤。慕青璇真身的眉心朱砂印渗出金血,在冰棺内壁画出北斗七星阵。晏清尘的轮椅自动后退半尺,九转还魂炉盖被气浪掀飞,炉中燃着的千年血灵芝瞬间成灰。
......
梦境里的慕青璇正在剖开自己的心脏。
当发现第七具冰棺里的\"自己\"戴着天机阁巡天使玉牌时,她终于明白这些不是幻象。染血的指尖捏着天机引法诀,竟从心口扯出条缠绕着卦象的金线——这是二十年前被封印的记忆。
金线另一端没入虚空,拽出段血色画面:十五岁的她跪在移星台上,看着师尊将某个女修的魂魄注入自己灵台。那女修的模样,赫然是冰棺里沉睡的三百人之一。
\"原来我也是替身......\"
现实中的冰棺轰然炸裂,慕青璇真身悬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从三百冰棺涌出的金色丝线。七色彼岸花集体调转花盘,药田里沉睡的毒蛊同时苏醒。
\"就是现在!\"镜琉璃真身破空而至,虚空镜照出慕青璇灵台黑气,\"陆公子!\"
一直守在阵外的陆昭明纵身跃入花海。星陨玉佩感应到九曜玄骨气息,化作流光没入他左眼。银瞳瞬间洞穿慕青璇的识海,看见她正被无数金色丝线拖向黑暗深渊。
\"给我断!\"
瑶光星纹在少年掌心亮起,星辰之力凝成冰刃斩向金线。第一根断裂时,整座神农谷地动山摇,晏清尘的轮椅被掀翻在地。镜琉璃的虚空镜突然映出恐怖画面:三百里外,某座天机阁分坛里的三百具冰棺同时爆裂。
当最后一根金线崩断,慕青璇坠入陆昭明怀中。她眉心朱砂印变成暗紫色,手中攥着半块带血的巡天使令牌——那是从自己灵台生生挖出的。
\"快看!\"镜琉璃突然指向正在枯萎的七色花海。
花丛深处,三百具破碎的冰棺残骸正在重组,拼成巨大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黑色黏液,隐约可见门后无数悬挂的蚕茧状物体,每个茧里都包裹着慕青璇面容的人形。
\"是移花接木的母茧。\"晏清尘咳着血指向门扉铭文,\"这些替身傀儡的源头......\"
话音未落,青铜门内突然射出锁链缠住慕青璇。陆昭明的冰刃斩在锁链上迸出火星,九曜玄骨感应到危机自动觉醒,在他背后凝成北斗星图。天枢星位亮起的刹那,地底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带她进归墟!\"镜琉璃的虚空镜开始龟裂,\"只有那里的时间乱流能切断......\"
整座药田突然塌陷,众人坠向散发着蒸汽的深渊。下坠途中,陆昭明看见地底埋着齿轮与符篆结合的诡异装置,三百具青铜棺椁排列成阵,棺内伸出管线连接着中央的肉瘤——那东西表面浮现的,赫然是天机阁主的容貌!
慕青璇在昏迷中喃喃自语,鲜血顺着陆昭明衣襟滴落,在肉瘤表面灼烧出青烟。当九曜玄骨之力触及肉瘤核心的瞬间,整个神农谷响起非人的惨叫。
黑暗吞没众人前,陆昭明瞥见装置上的古老铭文:太初历四百九十三年,牧神者播种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