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云家人这段时间,过得那是相当精彩。
不说那些七拐八拐,摸不到边的亲戚,找上门来打秋风,就是下毒的事,那都经历了两遭,后面还遇到疯子,半夜翻进屋里来杀人,要不是温知宜让人暗中盯着,她已经可以去接收云家人的尸体了。
可惜的是,那疯子是真疯子,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知道杀人可以换肉吃,据说,这人在被逼疯前,是屠夫,因为妻子被母亲逼得跳水,还带着两个儿子一道,后面人直接气疯了。
躲在后面的人或许看出来,云家人不过抛出来的诱饵,杀人灭口的事这才终止。
云家的案子,大理寺最终还是没有接下,而是转去了刑部。
刑部同样为难,一边是徐家,一边是成国公府,还有一位英国公,立场不明,态度暧昧,真真是烦死人了。
当着满城百姓的面,私底下如何暂且不言,明上总得表现出公正的模样,将双方当事人传唤到堂,又让刑部的仵作,重新检查过江氏尸骨。
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
尤其是这一回,云家人这边还多了一位证人,莫桑晚前管事妈妈平妈妈。
平妈妈的出现,无疑令杨氏不安。
上次大闹徐家,平妈妈却被藏得严严实实,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人前,显然不可能只是出来作一两句证言那么简单。
事实确如杨氏所料。
平妈妈低眉顺眼道:“奴婢乃徐家奴仆,服侍大娘子莫氏,四年前,奴婢不过管着娘子茶房,在娘子身边伺候的,是一位姓齐的妈妈。”
“但不知为何,有一日,齐妈妈突然腹痛难止,抬回去叫了半日,人就没了气了,之后,奴婢才被调到娘子身边服侍。”
“齐妈妈出事那日,奴婢正好当值,当日到茶房后,奴婢发现娘子惯用的茶叶,盖子没有盖稳当,当时奴婢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下面人不当心,只是过后到娘子房里,将剩茶剩水收回来时,却发现今日的茶水,只少了一盏的量。”
“当日泡的茶,乃是大红袍,娘子最喜欢的茶叶,后面,娘子身边的秋玉,把茶房里的大红袍,全要了过去,说是娘子要自己学泡茶。”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发现问题。
平妈妈的话没有停,“奴婢当时觉得奇怪,就暗地里打听了两声,却发现......”说到这里,她语气透着恐惧,“发现当日的茶水,娘子一点没用,反而赏了齐妈妈一盏。”
一定是齐妈妈知道了什么,导致娘子要灭她的口。
平妈妈不敢再往下查,害怕把自己牵连了进去,恰在这个当头,娘子把她调到身边伺候,她便把这丝异常强行压了下去。
直到这两年,白胖肉乎的小郎君,有了瘦下来的趋势,随之而来的,是与她们娘子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让她再次回想起齐妈妈死时的场景。
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让她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她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露出一点异样,还要时常通过劝诫娘子,生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以此打消娘子的怀疑。
她也的确做到了,如果不是最后贪心,听了冯妈妈的挑唆,动了娘子的银子......可她实在受够了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齐妈妈的惨叫音犹在耳,她想挣一笔银子,然后赎身离开。
刑部的官员问:“莫氏对徐小郎君态度如何?”
“好,非常好。”平妈妈道,没有丝毫隐瞒,“娘子对小郎君,比一般的母亲,对亲生子还要看重,小郎君有一点不舒坦,娘子都会彻夜守在他床榻前。”
“之前有个奴婢,因被先头那位大娘子罚过,在背地里笑话小郎君命硬,这话传到娘子耳中,娘子直接让人剪了她舌头。”
是真的剪,最后血流不止,活生生痛死的。
杨氏闭着眼,搭在腿上的手,握成一个拳头。
她因有诰命在身,加上辈分在这里,刑部虽是审案,也没要求她跪下,而是搬了一个椅子,请她坐到一旁。
与她一道的,自然就是徐松延了。
至于莫桑晚,因为人疯了,又哭又笑,有时又呆呆傻傻,望着一个地方半天不动,便没将她强硬传唤过来。
毕竟人都疯了,来了也没用。
这时,有刑部官员开口,“不如将徐小郎君请来,正好英国公也在这里,可以请英国公分辨一二。”
没错,英国公江镇同样在场。
事关他女儿之死,刑部当然也让人将他请了过来。
“就如诸位所言。”英国公僵着脸点了下头。
见没人有异议,刑部立马让人去徐家,把徐小郎君请过来。
其实到这个地步,真相已经基本明朗,不过顾忌徐家面子,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一遍,免得事后说他们刑部处事不严谨,带累了他们刑部名声,那才是得不偿失。
刑部的几位官员,悄咪咪瞄了两眼徐松延。
他们在心里摇摇头,看看吧,这就是内帷不修的后果,在外面能干又如何,得尚书令青眼又如何,一个女娘,就能给他哄得团团转,经此一遭,徐家的名声,是彻底完了。
众人思绪飘忽不定,有人为徐松延感叹,有人偷偷看好戏。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却见前往徐家的官差,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对着里面高声道:“不好了,大人,不好了,那位徐大娘子不见了,我们搜遍了整个徐府,都没有发现她。”
“什么?”
“她不是疯了吗?”
“畏罪潜逃,这肯定是畏罪潜逃。”云老大惊喜不已。
成国公府的管事见机立马说道:“莫氏畏罪潜逃,还请大人发布通缉令。”
英国公脸色微变,不着痕迹地看徐松延一眼,却发现徐松延同样一脸震惊,对莫氏逃跑的事似乎并不知情。
官差接着捧上一封信,“我们在徐大娘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
“快快拿上来。”
为首的官员语气加重,不复之前的随意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