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被问的不知所措,下意识转头往后面看,想要寻求温知宜的意见。
好在云老大及时咳嗽一声,阻止了黄氏险些露馅的举动,她也猛地反应过来,脖颈僵硬梗在半空,露出一个尴尬而又生硬的假笑,心底直呼好险。
“娘子,现在怎么办?”
马车里,观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外面,被人两三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的黄氏。
“这黄氏,私底下嘴皮子比谁都溜,怎么一到真刀真枪上阵就不行了。”她吐槽一声。
温知宜目睹场上变化,冰冷的小脸没有表情,冷声道:“是我低估了有些人的不要脸。”
她知道,自己心急了,可她等不了了。
“给云老大传话,将莫氏那儿子逼出来,我就不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还有人能怀疑!”
观棋无声点头,悄无声息去到马车外。
对面,面对杨氏邀请,云老大和黄氏两人,一阵抓耳挠腮。
那位温娘子要求,他们在徐家门前大闹,最好能闹得满城皆知,可现在,她们说的证据,全被驳了回来,一时间又找不到话头,再留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用。
就在云老大犹豫时,余光突然瞥到斜对面,有人冲他不停做手势。
他先是疑惑,接着犹豫,最后恍然,声音洪亮道:“咳咳,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我们云家是落寞了,可也做不出那些嘀嘀咕咕偷偷摸摸的事!”
他说的义正辞严,杨氏嘴边笑意微滞。
“亲家舅舅这话是何意?咱们两家......”
云老大露出流里流气的笑容,“老太太,您是贵人,您们家的大门,我们这些贱民,可不敢高攀。”
又说道:“我们的证据,您们也不认,那这样好了,把您家那小郎君叫出来,让大家伙儿好好看看,他到底像了谁!”
这话一出,莫桑晚瞳孔一紧。
自从儿子三岁以后,她就很少带他赴宴。
为何?
不就是因为,业哥儿的眉眼,像极了她这个母亲。
府里伺候的人,日日夜夜瞧着,习以为常了,还不大明显,就算有三两疑惑,她也以谁带大的孩子像谁为由敷衍过去,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业哥儿是她儿子。
不行,不能让业哥儿出来!
莫桑晚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徐家的哥儿,你想见就能见?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讲究真凭实据,不是谁说两句,胡搅蛮缠一通,就是谁有理。”
“要真这样,以后也别上京兆府了,直接到人门前哭喊一通就是!”
“谁胡搅蛮缠了!谁胡搅蛮缠了!”黄氏挺起胸脯,帮着当家的说话,“我看就是你心虚了!”
“呵,心虚?”莫桑晚居高临下,“衙门判案,讲究有凭有据,你们有吗?一颗不知哪里来的药丸子,两个被收买的婆子,能代表什么?我也不问你们,是收了谁的银子,来我徐家闹事,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不然......”
她视线一一扫过云老大四人,“......我便只能请你们,到京兆府去走一趟了。”
“这......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黄氏慌张地看向云老大。
云老二夫妻一样。
两人本就没有主见,吓得缩成鹌鹑。
云老大梗着脖子,“就,就见一面又怎么了,我、我可是他的舅姥爷!”
莫桑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带着轻蔑,带着讽刺。
“你既然自称舅姥爷,那我家哥儿的身世,又有何问题?既没有问题,诸位,是不是该滚了。”
云老大一噎。
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理不清头绪,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不把人喊出来,就是心虚,就是有问题,我们是不会走的,有本事,你打死我们!”
带着两名随从,轻车简行的英国公,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
他眯起眼睛打量云老大,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云家人的某些特征,可惜,他失败了。
云家亲近族人,早在二十年前死绝。
不过是外八路的亲戚,也敢打着云家行事。
江镇转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威严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
他没有出声,静静望着场上。
莫桑晚清秀的面容一厉,语气相应变得冷冽,“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徐家行得正坐得端,岂能容你等污蔑!来人,给我将他们打走,再有下次,直接送去京兆府!”
徐家管事吆喝道:“快快快,把他们赶走。”
又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抱怨道:“真是的,什么香的臭的,也敢到我们徐家来闹事,我们娘子心善,容了你们一次,太夫人郎君也给叫回来了,还要得寸进尺,简直没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
“换成其他人,早打断你们腿,赶紧给我滚,滚滚滚。”他赶苍蝇似的挥手。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
“我们家隔壁卖菜的胡老头,因坐在贵人墙边歇了口气,让打的在床上躺了三月呢。”
“你这算什么,阗门那边,有一个送鱼的贩子,送鱼的时候,不小心溅了几滴污水,让贵人的家仆撞见,好家伙,鱼桶全给掀了,打的鼻青脸肿,鱼也全给踩死了,回去吐了口血,人就没了,你们说说这事,哎。”
对于云老大几人被赶,大家一点都不奇怪。
能坚持到现在,那才是奇怪呢。
贵人家的小郎君,能是他们想看就看的,不打他们打谁?
“你们说说,这事......到底谁真谁假啊?”
有人摇头晃脑,故作玄虚:“不可说,不可说。”
云老大几人抱头鼠窜,围着徐家门前吱哇乱叫,徐家下人拿着棍子在后面追,一时间徐家门前乱糟糟一团。
徐松延注意到人群里的英国公,脸上神色顿时有些不好。
他压低声音,凌厉道:“笑话还没让人看够吗?”
注意到郎君冰冷的眼,徐家管事后背一凛,立马道:“都愣着作甚,一起上!”
随着这话落地,旁边的徐家下人一拥而上,很快将云老大几人抓住,地上的高稳婆等人也没逃脱。
“带走!”徐家管事使了个眼色。
徐家下人领会,押着人就要往京兆府去。
高稳婆面色变化,脑中闪过温知宜毫无温度的眼眸,闭上眼睛孤注一掷喊道:“等等!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