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么,大娘子之所以这么横行霸道,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疯了。”
“天啊,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给你说......”
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然而这话传着传着,不知不觉就变了个模样。
“听人说,大娘子疯了,在庵堂里被关疯的,现在见人就打,逮谁咬谁。”
“嘶!”
“你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给你说的啊。”
“放心,放心,我能坑你?”
不多时,花房拐角处。
“你还不知道吧,大娘子走火入魔了,说临死前,要打死一百人陪她嘞。”
二门竹林里。
“听说大娘子得了心病,只有打人才会舒坦,至少要打死一万个人,才能恢复正常呢。”
“......!!!”
温知宜装晕睡了过去,等到隔日醒来,她用过早膳到门外透风,院里丫鬟远远看到她,拿起扫帚就跑,唰的一下,整个院子只剩下她一人。
地上落叶被带起,一阵晨风吹来,飘到她脚边。
温知宜:“???”
发生什么了?
我就只睡了一觉吧?
晨风送来隐约的话语:
“快跑,快跑,她出来了,大家小心,都别过去。”
“不是,我就是想回房喝口水。”
“还喝水呢,你们看她那脸色,狗瞅她一眼都得挨两脚。”
“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你们啊,还是太年轻。”说话的人摇摇头,身影仿佛一瞬间拔高。
温知宜满头雾水。
她这是......还在做梦?
她伸手捏了捏脸颊,嘶,痛痛痛!
不是,你们多冒昧啊。
温知宜好心情全无,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
温知宜这两日,过得着实没什么滋味。
府里的传言,她都听说了。
她很想说,她没有发疯,也没有见人就打的爱好,更没准备打死一万个人治病。
这不叫治病,这叫有病才对!
可惜没人听她解释,但凡她出现,所有人立马一窝蜂散开,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她要是敢追,她们就敢叫给她看。
在这个当头,温泽川还来雪上加霜,给玉兰堂送来两个教养妈妈。
这两个教养妈妈,应该是得了吩咐,温知宜听也好,不听也罢,她们都不管,反正就在你耳边念,像是念经一样,嗡嗡嗡,嗡嗡嗡,早晨一次,晚上一次,雷打不动。
不过三天,温知宜整个人萎靡下来。
她趴在矮桌上,让阿宝看她耳朵,有没有泛金光。
她振振有词:“听了这么多圣人之言,它们还不得悟道成圣啊,总不能光长茧子去了吧。”
阿宝噗呲噗呲笑,盯着她耳朵猛瞧。
她人生得好,耳朵也好看,小小巧巧,耳轮分明,耳垂圆润丰满,白皙如玉。
阿宝歪了歪脑袋,认真说道:“我看其他人,都扎了耳洞,娘子是不是也该扎一个?”
“是该扎一个。”言姑姑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阿宝这话,“正好天气冷了,这时候扎耳洞,也没那么痛。”
温知宜敬谢不敏。
“没有就没有吧,何苦再来遭罪。”
观棋道:“那娘子您那些耳环、耳坠、耳珰,岂不是只能放着生灰了。”
两日前,放置在前院的嫁妆,突然被送来玉兰堂,观棋好奇跑去看了看,差点没让那一盒盒首饰头面晃花眼。
温知宜还是摇头。
言姑姑见她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想了想就说道:“娘子可想出去走走,您之前说的玉容皂,那边已经做出来,娘子要过去看看吗?”
“什么时候的事?”温知宜眼睛一亮。
言姑姑道:“刚刚传来的消息。”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瞅瞅。”提起这个,她可就有精神了。
驾车的依然是观棋。
笑死,门房根本不敢拦。
燕非时让人制作玉容皂的地方,并不是在国师府,而是在东城的一座院子里。
温知宜赶过去时,燕非时恰好也在,手里正拿着一块新鲜出炉的玉容皂,微低着头,放到鼻下轻嗅,冬日和煦的阳光打在他侧脸,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眉眼含锋,鼻梁英挺,银白发丝如上好绸缎,更添两分惊艳,有种男性的俊美。
温知宜凑近言姑姑嘀咕:“你们郎君这头发,养不回来了吗?”
言姑姑摇头,“发为血之余,精血同源,透支的精气气血,又能如何补回来。”
温知宜啧啧两声。
原本好生坐着的燕非时,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温知宜心口一突,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做出了一脸正色的模样,端的是正气凛然,乖巧老实。
郑永安顺着主子目光,瞧见缓步进来的四人,笑着招呼道:“温娘子来了,快来瞧瞧,咱们的玉容皂,做好了。”
“郑管事。”温知宜回了一声。
她去到燕非时跟前,仪态周全地见了礼,而后才接过对面递来的玉容皂。
乳白色的玉容皂,透着淡淡的馨香,触之细腻,质地上乘。
她露出满意神色,问郑永安道:“郑管事用过百珍坊的玉容皂,觉得咱们这个如何?”
“并无差别。”郑永安笑眯眯。
能不笑么,三两银子一块的玉容皂,十块就是三十两,一百块就是三百两。
“还有其他种类吗?”她再问。
郑永安回:“有的,有的,眼下做好的,有竹香的,菊香的,山茶花香的,其他花皂药皂,还在实验,想来应该也不远了。”
“将做好的玉容皂,每样捡一些,拿给温娘子。”燕非时将手里玉容皂抛给郑永安。
温知宜欣然接受,隐隐透着讨好,“谢国师的赏,正好我之前回府,还没给府里兄弟姐妹准备见面礼呢。”
燕非时轻笑一声,就是没什么温度。
温知宜察觉到,乖乖站好,垂着脑袋,两只手搅阿搅,
这是她前世犯错后的习惯。
她小心抬起一点点眼睛,“我知道,我不该节外生枝,跑去招惹太夫人,但她要我给她洗脚,我这不一没忍住,就......哎呀,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得了。”
其他人察觉气氛异常,默默把脑袋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