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嘴角抽搐,真是个得寸进尺的!
“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再让你受委屈,我做主,单独给你拨一千两,算作你的体己。”
“一千两啊......”故意拖长的嗓音,像是透着失望。
温临盛深深看过去一眼,道:“府里的小娘子,每月是五两月银,你今年二十,便是一千二百两,我这个做阿翁的,再给你添八百两,你看如何?”
“阿翁才给八百啊?”
温临盛身体一僵,额头青筋跳了跳。
温泽川忙开口:“我再给你两千,凑足五千,够你用的了。”
温知宜不说话,拿眼角去瞥谢氏。
谢氏不愿意,银子她不缺,但她凭什么给?
“咳咳。”唐氏咳嗽一声。
谢氏深深吸口气,肩膀紧绷一瞬,终是颓然地垂下脖颈,暗沉道:“儿媳愿出一千。”
温知宜低下头,好玩儿似的甩着手上帕子。
谢氏咬牙,怄得眼睛发红,“......两千。”
对面还是不抬头。
“五千,我出五千!”咬牙切齿的语气,显然到达最后底线。
温知宜咂巴咂巴嘴巴,意犹未尽道:“行吧,一万两就一万两,刚好买我半条命。”
好家伙,阴氏直呼好家伙。
短短一盏茶不到,直接暴收一万两,这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谢氏吸气,呼气,再吸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就是五千两,她给得起......给得起个屁!混账蹄子,贱骨头,还从来没有人,从她手上得了好,还敢用这种施舍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气得不行,原本被时间消磨的恨意,重新涌上她心口。
温砚云见阿娘被欺负,恶狠狠瞪向温知宜,又猛地朝对面冲过去,举起手就要打人。
“你走,你欺负我阿娘,你滚出去,我们不要你!”
温知宜很轻易抓住她的手,还没怎么用力呢,对面就开始叫起疼来。
谢氏腾地站起身,温泽川也本能地向温知宜走去两步。
瞧着这对着急的父母,温知宜眼眸一暗,很快又堆起一点玩味的笑,把人往谢氏身上一甩,张开手无辜道:“先说好,我可没用力哈,我合理怀疑,她想碰瓷我。”
谢氏抱着女儿,双眼黑沉无光。
温泽川突然道:“你没事了?”
温知宜眨巴一下眼睛,接着“咳咳”两声,身体摇晃了一下,虚弱地坐去椅子上,可怜巴巴道:“刚刚太着急,咳咳,哎哟,嘶,我这心口,怎么有点痛,肯定是被吓到了。”
装,你再装!
温泽川黑脸,指着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
闹到三更半夜,观澜院总算恢复安静。
至于为什么闹到这么晚,还不是因为温知宜,死活不到客院暂住,就要住她娘生前的院子。
谢氏嫁进来后,并未住到正房玉兰堂,而是选择了玉兰堂旁边的琼玉院,玉兰堂便被封存了起来,收拾院子不是个轻省活儿,府里过半的女使妈妈,废了快一个半时辰,才堪堪收拾出一个样子来。
温知宜在观澜院熬着,其他人也走不了,那就一起熬呗。
等最后,听到奴婢来报,说玉兰堂收拾妥当,便是耐心十足的温泽川,都没忍住轻轻松了口气。
唐氏疲惫地靠在榻上,看着女使伺候老宣宁伯洗脚。
平时里,她是不在观澜院住的,而是住在荣宁堂里。
但今日,她实在是不想动了。
“叹气作甚?”温临盛听到一旁的叹气声,挥挥手让女使下去。
唐氏按着额头,又忍不住想叹气,“你瞧瞧她那副无赖样,这怎么带的出去?我都不敢想,其他人会怎么说咱们伯府!还有今日这事,你说说,你说说,我这张脸啊,怎么出去见人!”
“都是小事。”
“小事,小事,到你嘴里,什么都是小事。”唐氏怒气越盛,“你敢出去听听,人家都是怎么笑话咱们的吗?”
说着,她猛地坐起,掷地有声道:“不行!我必须掰掰她的规矩,我绝不容许府里,出现这等目无尊长,蛮横无忌,不顾孝道的孽障!”
温临盛摇摇头,没对此发表看法,而是说道:“顾家这桩亲事,我早说让你们推了,既然十几年没提,又何必再强求,你和大郎偏觉得好......”
这话唐氏就不乐意了:“合着现在全成我和大郎的错了?”
“我不是说你们有错。”温临盛都想叹气了,“顾家不想尚主,这是驳了圣上颜面,你们还妄想偷龙转凤,一旦闹出来,莫不是还要说,咱们伯府一介庶女,比公主更高贵?”
唐氏有些讪讪,又啐他事后诸葛亮,“你不还是没阻止。”
温临盛揉额头,隐有懊悔,但说到底,他也是贪心,并心存侥幸。
顾家在文人清流中一向名声很好,他们宣宁伯府武将出身,又系勋贵一派,向来不得文人青眼。
但天下承平日久,宣宁伯府想再维持荣光,必得重新换一条路子,原本,他为大郎娶国子监祭酒之女,就是想让伯府的下一辈走文官之路,偏偏秦氏是个福薄的。
各种思绪闪过,他靠在床头,缓声道:“也罢,闹起来也好,至少免了圣上不痛快。”
唐氏觉得他就是在自我安慰,冷哼道:“圣上何等天威浩荡,岂会像你说的这样。”
“你不懂。”温临盛含糊说道。
他们这位圣上,可不是个宽厚的,没有立时发作,不过是看在顾相公面上,心里有没有记恨,还真说不一定。
不得不说,温临盛把宣德帝心思,摸准了个七七八八。
顾温两家亲事中断的消息,很快飞进了高高的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