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外,昭妃下了轿辇便遇见了恰好赶来的皇后。
她疾步上前,额头已急出密密一层汗珠。
“娘娘,皇上没事吧。”
皇后扶着宫人的手下轿,金步摇在脸庞摇曳起粼粼的光晕。
她平稳下地后方才看向昭妃:“本宫听说是熙婕妤替皇上挡了一刀。”
昭妃松了口气,面露喜色的拍了拍心口。
“那就好,那就好……”
“熙婕妤受了伤,昭妃也随本宫去看一下她吧。”
言罢,皇后便抬脚往内殿走去。
昭妃轻移莲步,不疾不徐跟在皇后身后。
她微微打量着锦绣阁,殿中自比不过她瑶华宫华贵宽敞。
不过,陈设摆件却也算得上华美,许多东西都是嫔位方可拥有的。
足以证明,这位熙婕妤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她迈入内殿,眼前的景象令她脚下一顿,僵在原地。
熙婕妤坐于床榻之上,而一旁的皇上竟亲自替她穿着衣衫,继而将熙婕妤胸前的长发,一缕缕轻柔地拢至身后。
幔帐半遮半掩地盖住了皇上的脸庞,不知是错觉还是视线模糊的原因,他此刻竟是格外的温柔宠溺。
“臣妾参见皇上。”
随着皇后的声音响起,萧衡神色方才回到了一如往常地冷淡沉静。
“皇后来了。”
昭妃这才抬起脚,正了正神色上前。
萧衡见昭妃,眸中有些意外:“昭妃也来了。”
昭妃福身:“嫔妾听闻皇上在梅园中险些受伤,便着急前来探望。”
她凝神打量着他,嘴角轻扬:“见皇上无碍,嫔妾便放心了。”
“若非熙婕妤以身护朕,此刻受伤的恐将是朕了。”说着,萧衡转眸看了一眼柳月棠。
柳月棠低眉浅笑,微白的唇轻轻漾起了梨涡。
昭妃笑的幽幽:“本宫听闻那疯妇如魔怔了一般,拿着匕首乱刺,熙婕妤胆量倒是大,那般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保护皇上。”
她最后四个字故意拖长了音调。
柳月棠又岂会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不过有些话,只有女人之间才能听懂。
她半支着身子,直视昭妃深沉的目光,缓缓道:“那等危急时分,嫔妾又怎能做到临危不惧,当时嫔妾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皇上不能有事,所以才惊慌失措挡在了皇上身前。”
顿了顿,她看着笑容已然僵硬的昭妃,继续道:“嫔妾相信,若是昭妃娘娘在场,也会和嫔妾一样不顾一切保护皇上的。”
昭妃眼中似凝了霜雪,冷冷移开视线,温柔落到萧衡脸上。
“臣妾相信,倘若今日置身于此的是臣妾,臣妾与皇上必能彼此护佑,绝不使对方受丝毫损伤。”
她嗓音很轻,却透着一抹孤高和自信。
皇上的宠爱和年少的感情,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所以昭妃能够如此自信的说出此话。
看着两人彼此相惜的目光,皇后目光一黯,嘴角却始终勉强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昭妃怎能拿熙婕妤同你相较,你同皇上相伴多年,又有彼此珍视的情谊,有任何危险自会彼此相护。”
“可熙婕妤待皇上之心,并不比昭妃你少,本宫相信,满宫上下能够以身挡刀的没有几人。”
昭妃唇角蓦然绽出一抹冷笑:“皇后娘娘之意……”
“行了,昭妃。”
昭妃话还未说完,便被萧衡打断。
她垂眼望去,只见萧衡将柳月棠修长的手握在掌中,娓娓道:“你与熙婕妤不同,你知晓区区疯妇伤不了朕。可熙婕妤却不敢拿朕去赌,危机时刻她舍身救朕,待朕的心,朕很清楚,也不容你置喙。”
他回头看着昭妃。
昭妃触及到他冷淡的目光,从头到脚漫上一层薄薄的寒意。
她喉间酸涩,深深凝视着萧衡:“皇上,臣妾并非此意。”
看着她眼中的酸楚,萧衡心下一软:“好了,你们待朕之心朕皆清楚,又何须辩个高低。”
昭妃目光一寸寸凉下去,冷声道:“是臣妾失言。”
说着,她屈膝道:“熙婕妤受了伤,皇上好好陪她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不等萧衡回答便转身离去。
萧衡脸色瞬间一沉,冷凝的看着昭妃的背影。
皇后见状,连忙道:“皇上,昭妃也是一时情急方才口不择言,还请您息怒。”
萧衡冷哼一声:“朕便是太宠她了,才让她如此放肆。”
被爱之人永远有恃无恐。
萧衡明白,昭妃之所以如此肆意妄为,便是仗着自己对她的情谊和宠爱。
可他想不通,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同熙婕妤争风吃醋。
棠儿舍身救自己,即便自己对她疼爱几分,那也是她应得的。
甚至,他所给她的疼爱远远不及她的付出。
她的一番深情,反到被奚落了一番。
好在棠儿心性和善,若换做旁人早就甩脸子给昭妃看了。
于是,他拍一拍柳月棠的手,柔声道:“昭妃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你救驾有功,告诉朕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柳月棠假意思忖着,旋即摇摇头:“皇上给嫔妾的已经够多了,”
“嫔妾只愿皇上龙体康健,后宫和睦。”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萧衡越发怜惜。
皇后笑道:“后宫中没几人能有熙婕妤这般懂事,即便她别无所求,皇上也得好好赏赐一番。”
萧衡点点头。
皇后说的没错,同昭妃相比,棠儿的确是善解人意,懂事体贴。
“若人人能如棠儿这般,六宫便真能和睦了。”
萧衡话音刚落,周德福便从外头匆匆而进,焦急道:“皇上,明瑟宫出事了。”
“白小主见红了。”
“见红?”皇后同萧衡皆是脸色一变。
随后,萧衡对柳月棠道:“你好生休息,朕去看看白婕妤,晚上再过来陪你。”
柳月棠亦满脸着急:“好,嫔妾这边皇上您不用担心,白婕妤重要。”
萧衡揉了揉她的手,带着皇后前往明瑟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