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看着这枚精致的钻戒,虽说戴在她手指上是合适的,但就这么给她戴上,他发觉自己再次操之过急了。
于是,在试了一次之后,他突然小心翼翼的将钻戒摘下来,温柔的请示道:“对了,我还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呢……你愿意吗?”
池鸢怔了怔。
她想问的是——这也是礼节的一种吗?她一定要给他个答复吗?
然而,在她没有回应的间隙,江御诚恳的坦白道:“说实话,我能担任落云村的村长,是乡亲们在发觉我的算卦天赋后,认为我有守护村落的能力,所以推举我当了这个村长。我确实算过许多事,但千算万算,都没有再算过我的婚姻。许是因为失望至极,许是认为自己就是天煞孤星,不想牵连任何人。”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不去相亲,也不去外面献殷勤,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吧!反正天上不掉老婆、地上不长老婆,难不成还会突然闯进来个女人给小爷来一段入室打劫般的爱情不成?”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如果是命中注定的姻缘,那真是坐在家里都躲不开,天上会掉、地上会长,甚至你不想接受都会被绑着强行认识一位姑娘。如果说这个媒人是天道,婚事也是天道安排,那就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改变的。”
江御说得没错,他的第二段婚姻,跟入室打劫确实没有任何区别,一言不合被绑回宗门,对方拿他的女儿威胁他一直伺候她。
他每天要骂她八百遍,咒她一千遍,恨不得她立刻毒发身亡。
“我曾经和乡亲们一样,一直认为你是十恶不赦的魔教妖女。我厌恶这样的存在,甚至骨子里对此带着一丝不屑。可是……我就是这么日复一日的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去认识你、了解你。”
那段时间,江御对池鸢的感情格外的复杂,有憎恶、有无奈、有不满,也有哭笑不得。
“如果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你击杀合欢宗后选择自尽的那天夜里,我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按说我终于把你熬死了,往后我就自由了,将来无论是回村还是留在天魔宗深造,都是我的选择。”
“但是我做不到。我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任由你选择自尽,从而换取我的自由。”
此刻的池鸢不禁怔在了原地,她从未听江御说过这些心里话,她也不知道江御为何要手欠冒着危险去救她。
而在这婚宴上,江御如实告诉了她,也告诉了所有的村民,他当初为何义无反顾的带池鸢回村。
下一刻,便听江御郑重的道:“我当时告诉你,我救你是因为你罪不至死。那时我确实没有把话说清楚,那么现在,我想郑重的告诉你——我追出去救你,是因为我不能昧着良心告诉用‘魔教中人本就该死’这种话说服自己!”
“那段日子,我确实被迫去了解你。可正因为我了解你,我才知道你从未伤过我们父女,甚至一直在照顾萌萌。我没见过你嗜血,也没见过你屠杀,我想了一夜也做不到给你强列罪名,就算是你击杀那些正道门派的行为,在我们那里也他妈是正当防卫!”
“在世人眼里,你是十恶不赦的魔教妖女,但我认识的你不过是个想被哄着、被照顾、想要人陪着的小姑娘!”
“既然这是我江御亲眼看到的,那么我就不会让这莫须有的恶名从我嘴里传出去,而是告诉我身边的所有人——池鸢姑娘绝不是作恶多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凭什么要被误解、被唾弃?凭什么生而为人却得不到尊重!”
“我江御就是要为你正名!今日我能在全村为你正名!明日就能在整个大辰为你正名!终有一日,我要让全大陆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那些侮辱、嘲讽你的人,都欠你一句道歉!”
殊不知,池鸢在听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连手都不敢颤动。
但就在江御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任由热泪夺眶而出。
那种灼热的感觉,搞得眼睛疼得厉害,但她又不敢让人看出来,她竟是不争气的哭了。
她强压着这份情绪,本能的想要逃离。
池鸢遂回了一句:“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吗?我说我愿意就行了,你说这些是要干嘛……”
尽管隔着盖头,但在场的人听着这带着浓重鼻音的答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这是哭了?
而江御在听出她哭了之后,顿时有些慌了,赶忙问道:“怎么了?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我只是觉得我一直欠你一份坦诚,我这人平日里闷得厉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达,所以就想趁着今日……”
“……谢谢。”
江御话音未落,突然听到池鸢嘀咕着什么,他方才急着解释,没有听清,赶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谢谢!其实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从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这世上会有人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说话……往后的日子,我也不敢有太多奢求,我只觉得……有你今日这番话,就已经足够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遗憾了。”
只是池鸢的鼻音越来越重,后面再也收不住的啜泣起来。
“还有啊!我就不理解了,你这笨蛋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愿不愿意干嘛?你觉得我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会站在这里吗?我如果不愿意的话,你觉得你能那么顺利的带我回村吗?”
江御怔了怔,本以为他是不是哪句话说得过激了,把她惹得不高兴了。
岂料,就在下一刻,池鸢同样郑重的回应了他:“所以我很愿意啊!在跟你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很愿意啊!”
她记得她跟他说过,她不喜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喂她吃东西,所以她同样不喜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问愿不愿意嫁给他,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也会很羞怯的。
如果不是有这个盖头,在场的村民准是会看到原来他们曾经惧怕的魔教妖女也会俏脸绯红,像个小姑娘一样,面对如此正式的告白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