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曦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这番话的，她听了，只觉得可笑。
提起了自己去世的父亲，她心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酸楚。
“原衡，如果我爸爸没有死，你根本没有机会这么欺负我。”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背对着他，“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没有珍惜过去的资源让自己变得强大，后悔把所有时间浪费在了你口中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上，如果不是因为我过去太蠢，现在我和我哥哥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再重新在一起。
她这么说等于是全盘否定了他们的过去。
原衡想翻篇的是过去，陆言曦后悔的是过去，尽管最舍不得的也是过去。
“是吗？”面对陆言曦的否定，原衡好像早已预料到了她的答案，“在这件事情上，你就这么肯定。究竟是因为心里还有怨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人。”
他倒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骂人。
陆言曦说：“我没你那么饥渴。”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不像她，经过他的伤害，现在跟封心锁爱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的原衡忽然眉头微蹙地说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提起这个，她心里无名火更盛。
那自然是。
姜小姐，季小姐，还有他的那个死去的白月光，一个个接连不断。
陆言曦又转回身来，“你现在要找多少个女人我都没意见，也不关我的事，但你凭什么干预我的私生活，今天故意说那样的话把季宴气走……难不成你觉得离了婚我还应该为你守身如玉吗？”
“所以你真打算和他发生点什么？”原衡的重点在这。
“是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说的，离了婚，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生活，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
他沉默地看她。
陆言曦扯唇笑笑，“你说想要我回到你的身边，可你自己想想不觉得可笑吗，我们之间已经隔了这么多的人和事，怎么可能还回到从前。原衡，我早已经对你绝望死心了。”
“事在人为。”他丝毫没有对她的话动摇，不过想到了什么，逐渐放缓了语气，“而且我从来只有过你一个。”
光是她一个就足够他烦躁，闹心，疲惫，头疼了，他哪里还有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
但陆言曦可不跟他这么说，只不过现在也不是很在意了。
手机震动起来。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原先生，您今晚.……”
“知道了，我会回去一趟。”他简短地回答，挂断电话。
走之前，原衡看了眼她还在生闷气的背影，走上前去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肩，“好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不要再因为这些事情吵架了好吗。”
一小时后，黑色车子驶入原家老宅。
中式庭院古朴典雅，宁静致远。
原衡进去以后，立马有管家上来引路，带着他去见老爷子。
“哥！”刚走几步，楼梯下来个同样眉目俊美的男人，手里还晃着杯红酒，“怎么这个点才回来？爷爷都不知道问了几遍了。”
原衡眉头微蹙：“找我到底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原煜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恭喜你啊，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两兄弟一个笑得开心，一个冷淡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他们一向如此。
这时，原煜突然盯着他眼角的伤口挑眉，“这是怎么了？”
原衡懒懒地说：“被猫挠的。”
原煜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只脾气不小的野猫。”
原衡没理会弟弟的调侃，径直往书房走去。原煜却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听说季家大小姐和你一起去医院看望妈了？爷爷可高兴了，说让你俩……”
“闭嘴。”原衡步履不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原煜意识到什么立即止住了话匣子。
但只沉默了几秒，他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调侃道：“这真是妾有情郎无意啊，东西都是新的好，但是人不一样，新人不如旧人亲——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管谁成了我新大嫂，感觉比起之前那位，都还是差了点什么——”
这时，原衡突然转身，眼神冷得让原煜下意识后退半步。
得，这下他是真不敢继续说了。
他太了解这个哥哥了——只有在鲜少的某些时刻，才会露出这种烦躁又隐忍的表情。
原煜反思了一下自己，明明自己一向都那么爱打趣说话，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刚刚哪句话惹到面前这个冷血动物了？
嗯……好像是提到那个不该提到的人。
以前也是这样的，在原家，这位从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妻子。
尽管毫无缘由。
这也造就了后来陆言曦在他的圈子里乃至原家上下都没有话语权，甚至格格不入——当然了，他们半年都回不了一次原家，这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原煜记得以前每次他哥和嫂子回原家的时候，陆言曦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原衡身边。
那时候的她完全就是一株菟丝花，柔软、安静，却又过分依赖阳光，而原衡就是她依附攀绕的藤蔓。
原家老宅规矩多，每逢家宴，气氛总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爷子坐在主位，脸上皱纹横生，浑浊的眼睛里，眼神锐利不已。
原衡更不用说，他现在是原家的实际掌权人，手段雷厉风行，就连家里小孩见了他都想靠墙走。
别说小孩了，原煜自己都受不了这种气氛和场合，能躲就躲，可陆言曦却总是乖乖跟在原衡身后，像只怯生生的小动物。
她常年身体不好，说话轻轻柔柔的，连走路都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原煜记得有一次家宴，佣人端上一道辣菜，老爷子随口问了一句：“阿衡要不要尝尝这个？”
陆言曦原本低着头，闻言却下意识地轻声接了一句：“他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的。”
原煜指着另一道菜，“那吃这个。”
她又立马接话：“医生说他这段时间最好也不要吃甜的。”
饭桌上静了一瞬。
她自己也有些怔住了，抿了抿唇低下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