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第一次见到吴昕的时候,他刚刚生出来,被梁夜的娘亲抱着,裹在明黄色的襁褓中,小小的一只,皱巴巴红彤彤,像只没毛的猴子。
“真丑。”
两岁的梁夜被奶娘抱在怀里,皱了皱鼻子,嫌弃地从小嘴巴里吐出两个字来。
梁夫人怜惜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儿,对自己的幼子解释道:“弟弟可不丑,他只是刚生出来。”
皇后娘娘在有孕时不察,被出身武将家族的贵妃下毒,太医院拼尽全力,才将皇后救了回来,美中不足的是娘娘腹中的小皇子染了寒毒,先天不足。
就算这样,没能除掉皇后反而被废了位份的贵妃,哦,现在应该叫虞美人了,还是贼心不死,买通了给皇后接生的稳婆,试图再次动手,将小皇子丢掉,让皇后生不如死。
幸好皇后福泽深厚,早产这日恰好约了自己在闺阁时的好友、镇北军的将军夫人秦婉入宫喝茶。
发现了不对劲的梁夫人夺了护卫的刀架在了稳婆的脖子上,夺回了险些被和死婴调换了的小皇子。
小家伙先天不足,也不会哭,在秦婉怀里发出像猫儿一样细微的呜咽。可谁成想听到梁夜那句“真丑”,小皇子顿了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哎哟,谢天谢地,可算哭了。”
方才还一直担心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的秦婉放下心来,抱着小皇子柔声哄着:“宝宝乖啊,等下我们就能见到你母后啦。”
稳婆有问题,秦婉不肯再相信旁人,一早让自己的护卫去带了自家信得过女医。
镇北将军府离皇宫近,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女医就到了。
此刻女医在产房给皇后娘娘检查,秦婉抱着小皇子外面等陛下过来。
要说皇后娘娘和小皇子运气不好,秦婉刚好在;要说运气好,皇上一早出发去城外军营巡视,一时竟也赶不回来。
整个凤仪宫里,居然就靠秦婉带着皇后的掌事宫女闲棋两个撑着。
稳婆不敢用,奶娘秦婉也不敢用了,让闲棋和自己的护卫梁蓁两个把人重新查一遍,务必要万无一失。
秦婉本就忙得分身乏术,怀里的孩子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百上添斤。
同样还是只团子的梁夜看着娘亲怀里快要哭断气的小娃儿,撇了撇嘴:“妈妈,看猴。”
秦婉:“……”
她一时哭笑不得:“夜儿,这是弟弟。”
梁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戳母亲怀里皱巴巴的小猴子:“猴弟弟。”
秦婉:“……”
算了,猴就猴吧,童言无忌。
可让秦婉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
自家儿子伸出小爪子的同时,怀里的小猴子,哦,是小皇子,也同时伸出了手,攥住了梁夜的一根手指,安静了下来。
秦婉:“?”
刚出生的崽儿就会抓握?
可是看看那两只握在一起的小手,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小皇子天赋异禀,绝非凡人。
等到皇上带着太子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秦婉已经审完了稳婆,查完了奶娘,正在床边坐着和皇后说话。
承乾帝甲胄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太子吴昱闯了进来,人还没到床边,声音先到了:“诗诗,你怎么样了?”
秦婉起身行礼。
承乾帝匆匆说了句免礼,便扑过去看皇后:“对不起诗诗,让你受苦了。从前是朕不好,朕这次一定除了虞家这个隐患!”
秦婉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顺便将太子吴昱和下人也都带了出去,一起去看孩子了。
皇后林诗与承乾帝少年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也理解承乾帝为了稳定前朝,不得不平衡后宫。
对于当初承乾帝留下虞氏一条命这件事,她虽然委屈,却能够理解,也并不怨恨夫君薄情。
毕竟虞氏的母家隋国公手握重兵,贸然动她,不利于朝局稳定。
此时听承乾帝这么说,林皇后笑得温柔:“陛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臣妾一人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林皇后不是圣母,却深知自己的夫婿是皇帝,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在他面前,温柔体贴加上适度的娇嗔,既能满足他作为帝王的骄傲,也能让他体会到寻常夫妻的甜蜜。
承乾帝愈发觉得自己的发妻受了委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诗诗,朕如今有把握了,你放心就是,到时候虞氏朕交给你处置。”
夫妻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承乾帝才记起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笑着问道:“小七呢?”
林皇后闻言笑得更加温柔,爱意就要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了:“他呀,婉婉让人带他去睡觉了。”
她将承乾帝的手垫在脸颊下,轻声道:“今日多亏了婉婉,不然臣妾和小七都保不住了。”
“是啊。”
承乾帝轻轻帮妻子理了理额头被汗湿的头发:“幸好今日梁夫人在,不然朕……”
林皇后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有皇上洪福庇护,臣妾与小七以后都会好好的。”
妻儿无恙,承乾帝很是高兴,给林皇后掖了掖被子:“那等小七醒了,朕再去看他。正好,朕有事情和既明谈,让他进宫,晚上让他陪夫人一起用了膳再回去。”
他笑道:“朕可得好好谢谢梁夫人。”
林皇后笑容温婉:“是啊,是得好好谢谢婉婉。只是可惜了……”
她摇了摇头,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承乾帝好奇地问。
林皇后将头挪到承乾帝膝头,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可惜,臣妾当日和婉婉约定,若是个女儿,要夜儿尚公主。如今,只能让他俩拜把子了。”
承乾帝闻言也笑了起来:“未尝不好。梁家那小娃儿,朕看是个聪慧的。我朝驸马不许从政,若是他真的尚了公主,朝廷搞不好又要少一员虎将。”
“倒也是。”
林皇后枕在承乾帝膝头笑了起来:“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妾不操这些闲心。”
承乾帝温柔地抚摸着妻子披散的青丝:“嗯,不必操心,小七是朕的皇子,夜儿是镇北军的小公子,将来都不愁娶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