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崇道:“阿绥,我是你表哥,所做之事自然都是为你着想,故而且听我一言。”
赵瓒皱皱眉,但还是道:“表哥请说。”
辛崇又凑近了些,低声道:“朱侯爷家资之厚,世人皆知,又颇擅经营,说句僭越的话,只怕每年光给陛下和殿下的分红就......”
赵瓒皱眉不语。
辛崇又道:“朱侯爷无子,膝下仅此一女,又无旁支亲眷,阿绥若得此女,那朱家便早晚可尽数收入囊中,如此一来......”
赵瓒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又紧紧皱住。
他明白了辛崇和王梁的意思。
身为太子之子,他自然也觊觎那个座位,只是他虽得父亲宠爱,却只是幼子,除了一个嫡长的大哥之外,还有两个哥哥压在他上面。
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除非三个哥哥都没了才有此可能。
但很多事情只要做过就有痕迹,他还不想在祖父和父亲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索性父亲也还只是太子,一切还有时间筹谋,这才隐而不发。
而且辛崇他们可能不太清楚,但他是清楚的,叔父能天南地北的经商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自然是有一股力量护在身边的。这股力量除了侯府的府兵外,还有一股不小的江湖势力。况且叔父手下能人极多,叔父本人又精明能干,只要他肯为自己筹谋,定然大事不愁!
越想,赵瓒眼睛越亮,只是......
赵瓒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道:“只是,妹妹的好,我能想到,其他人定然也能想到。叔父向来不偏不倚,虽因我年幼而更疼爱一些,但对三位哥哥也甚是疼爱,若是他们届时与我相争,又该如何?尤其是大哥,他为嫡为长,祖父器重,叔父看重,据说妹妹此次来洛阳便是他的手笔。”
越说赵瓒越不自信,来回走几步后,回头看向王梁和辛崇:“我还听闻,前些时日大哥南下时曾同七七妹妹见过一面,也是那时候劝说的妹妹来洛阳。”
辛崇这才恍然:“我说怎么今年朱女郎突然要来洛阳了,先前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来还有这般内情。”
赵瓒皱眉道:“你们说,好好的,他为何这般相劝?大哥他定是对妹妹别有用心。”
王梁笑道:“四公子不必忧心,依我之见,其他三位公子皆难成此事,尤其是大公子。”
赵瓒看向他:“哦?说来听听。”
王梁道:“大公子已是二十有一,二公子也已及冠,三公子母家式微,不足为道,只有四公子您,与那朱女郎年龄相和,最是相配。”
赵瓒却不赞同道:“便是年龄不相和又如何,你我这样的人家,年岁之差最是无妨,更何况,大哥与妹妹也不过相差六七岁,算不得什么。”
公侯之家,夫妻间相差十岁的也不是没有。
王梁却摇摇头,神秘笑道:“非也,非也。”
赵瓒挑眉:“哦?”
王梁笑道:“公子您想,朱侯爷疼爱女儿,定然更想为女儿寻一位年岁相当的郎君,如此才能琴瑟和谐。况且三位公子除了年龄不如您相和外,还有一处,远不及您。”
赵瓒好奇:“何处?”
王梁笑笑,低声道:“姬妾。”
赵瓒拧眉:“这是何意?有姬妾又如何?”
哪个公侯之家没有几个姬妾的,这算是什么事?
王梁摇头笑道:“四公子可别小看此事。世人多爱风流,此事不假,但也有人不好此道,比如朱侯爷,这,便是四公子的优势了。”
见赵瓒还没明白,王梁干脆道:“我听闻,朱侯爷与先侯夫人伉俪情深,夫人在时,侯爷便洁身自好,身边无一姬妾,夫人去后多年,侯爷始终不娶,姬妾美人一概严词拒收,这说明什么?”
赵瓒不假思索道:“说明叔父乃是正人君子。”
王梁摇头:“世间正人君子多矣,却亦不乏喜爱风流之人。”
“但叔父不爱风流,独爱婶母。”
王梁点头:“不错,侯爷对侯先夫人之情深义重,令人敬佩,又极为疼爱他与先侯夫人唯一的女儿,故而.....”
赵瓒明白了:“故而叔父择婿之时,定也不喜风流之人与姬妾众多之人,必得找个如他这般的人才好。”
王梁再次点头:“正是如此,而三位公子府中皆有姬妾,独您没有,这便是您的优势了。”
听起来似乎有一些道理,但姬妾这事……
赵瓒踱步思索。
辛崇却不赞同道:“这话荒唐,男人怎可无有姬妾?阿绥此时虽然没有,却只因姑母曾说阿绥年幼,恐精气早失,于寿不利,故而要等及冠之时才可开纳姬妾,又不是说不纳。”顿了顿,又道,“便是朱侯爷,也不该管此等之事。”
王梁自得笑道:“四公子和远山兄可别不信,男女之事,我王梁最是清楚,朱侯爷一腔深情对自家夫人,自然也想将来的女婿一腔深情对自家女儿,此乃必然之事也。若四公子许以终身相守,白头伊伴,而使女郎无姬妾之忧,则此事定然可成。”
辛崇皱眉道:“不可,即便阿绥此刻真的许了朱侯爷,日后也必不可能只女郎一妻。远的不说,及冠之时姑母定然有所安排,更遑论大婚之前了,若到时朱侯爷不喜,又该当如何?”
赵瓒也看向王梁。
他虽然还没有真刀真枪的上阵实操过,但也是个喜好美色的。平日里拉拉亲亲摸摸的时而有之,只是遵从母命,也恐自己精气早失而影响身体和寿数,这才始终克制不曾更进一步。
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虽然严格意义上还算是个雏,但他的花花肠子可一点也不少,将来独守一名女子过日子可不是他的心愿,再漂亮的天仙也不行。
见二人都看过来,王梁笑道:“只要朱女郎心中有公子,非公子不嫁,便是将来朱公不喜,又能怎样?”
赵瓒踱步思索:“只要妹妹心中有我....”
辛崇也眼睛一亮,看向赵瓒:“阿绥,少房言之有理,只要朱女郎执意要嫁,侯爷也无可奈何。”
王梁也轻轻一笑:“而刚好侯爷携女去洛阳,届时正是机会!以公子的人品,定能叫那朱女郎心折。如此一来,大公子纵有再多谋算,也终为嫁衣耳。”
沈浪走进朱七七的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在廊下做针线的小泥鳅,于是笑着向她打招呼:“小泥鳅,这是在做什么?”
小泥鳅抬头看见是沈浪,便点头算作是回礼:“闲来无事,做一些荷包来用。”
在古代,荷包和手帕这一类的东西都是消耗品,经常需要做,于是婢女们基本都没事了就会做上几个,主子用,自己也用。
小泥鳅一边快速给手里的荷包收边,一边心里想起了自家小姑姑对眼前人的评价。暗暗吐槽,女郎这几天正身体不舒服之时,这扫把星过来作甚?还不快些离开,莫不是又想方到女郎?
可惜沈浪没有听到小泥鳅心声,径直走过来,还随口来了句:“七七在里面吧?”
小泥鳅的内心:你不要过来啊——
小泥鳅的回答:“女郎在室内着书。”
小泥鳅的潜台词:女郎正忙着呢,识相的就该速速退去。
沈浪依旧没有感受到小泥鳅的潜台词,皱眉道:“怎么还在着书?莫不是在屋子里待了整整一天?这丫头。”又看向小泥鳅,“小泥鳅,烦劳替我看看七七现在可否有空。”
小泥鳅:“......请沈郎君稍等。”
内心却道:呔,扫把星,还不快退?退!退!退!
沈浪就见小泥鳅慢慢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室内,半晌才听到室内低低的问话声,和朱七七心不在焉的声音:“进来吧。”
又过了半晌,小泥鳅才磨蹭着出来,低声道:“沈郎君请进。”
沈浪微微颔首,多看了小泥鳅一眼,心中暗暗奇怪,怎么这小泥鳅看起来这么慢慢腾腾的没精神,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过到底是朱七七屋子里的人,沈浪便不欲多管,只抬脚掀帘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