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东辰听见程清焰这么说了之后,自认为被甩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远了。
潘永思看见后,小声地问程清焰,“你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程清焰侧头看去,“潘先生,我们的理念不一样,继续合作的话,也会有矛盾的。”
潘永思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是对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还是要两个人互相体谅,这样才能长久。”潘永思长叹气。
卓东辰走回来了,他看了看潘永思,又看了看程清焰,而后低下头来,“程清焰,你刚刚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太过于依赖记录。”
“记录是其他人写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
“既然案件已经重启了,重新调查也是应该的。”
卓东辰朝她伸出手来,“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儿,我的态度也不够好。”程清焰握上了他的手。
两人算是和好了。
潘永思看着也很高兴,笑了笑后,就开始说起几十年前的事儿。
“我和阿霜是在火柴厂认识的。”
“她在火柴厂是做资料管理员,也做审核员。”潘永思说,“她的父母也是资料管理员。”
“是火柴厂的老员工了。”潘永思回忆起来,长长地吁气,“她那么好的人家,按理来说是看不上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土小伙的。”
“但是她说我人心地善良,不偷懒,又老实。”潘永思提起这个的时候,眉眼都温柔下来了。
“她还说我晒得黑黝,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潘永思笑了,“后来结婚后,我才知道,她那是馋上了我的腹肌。”
“天天晚上都要过一把瘾,这才愿意睡觉。”潘永思乐呵呵地说,“她怀孕的时候,我也跟着紧张,她倒是没有孕反,我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足足瘦了二十斤。”潘永思伸出手指来,“肌肉都变小了。”
“我怕她嫌弃我,就努力健身,希望把肌肉都养回来。”
“可那个时候的肉不多,我也舍不得多吃,都给她留着。”
“这么一搞,我更瘦了。”
“她发现了,说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不管我是高矮胖瘦,还是帅气丑陋,就爱我一个。”潘永思说得愉悦起来了,嘴角眉梢都是笑容。
“自那以后,我就正常饮食,等她生产后,我的体态就回来了。”
“不过,带孩子是个辛苦活儿,阿霜十月怀胎已经很辛苦了。”
“生产的时候更是难受。”
“我在产房外面都知道。”
“孩子生下来后,我舍不得让阿霜带,我自个儿带。”
“每回儿孩子半夜哭闹,阿霜跟我都会醒来,她知道我会去看孩子,愈发觉得对不起我。”
“我跟她说,咱俩是夫妻,是同甘共苦的。”
“你怀孕期间,我帮不上忙,你生了我还不帮忙,我还是你男人吗?还是孩子的父亲吗?”
程清焰听着抿起了嘴角。
卓东辰也在记录着,只是写着写着,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这一段感情。
“孩子长大了,我在厂里也有说话权了。”潘永思的思绪一下子就到了孩子七岁的时候。
“三十三年前,我们一家搬进了这里。”潘永思抬头看去,“我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端。”
“从未想过,会是噩梦的开始。”
“四月二十三号晚上,我本来是一个人去加班的,厂里的订单突然出事儿了。”潘永思说,“但妮儿吵着闹着要跟着去玩。”
“那会儿,厂里的母狗生了崽,妮儿喜欢得很。”潘永思说,“我跟阿霜商量过了,等狗崽满月后能吃粥了就给带回家养。”
“厂长也同意了。”
“当时妮儿闹得厉害,阿霜也劝着我。”潘永思说,“面对阿霜的请求,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我就带着妮儿进厂了。”
“但妮儿是不跟着我,她跟着门口的保安大叔,就跟狗崽子玩。”
潘永思忽然停顿了一下,“有时候我在想,那天晚上我带着妮儿出去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如果妮儿没有跟着我,而是留在家里,就会和阿霜一起。”
“真要是这样,我也活不了。”潘永思摇头,“阿霜没了,我不能再没有妮儿。”
“节哀。”程清焰安慰。
潘永思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天开会到八点,准备要结束了。”
“突然就下雷雨了。”潘永思说,“傍晚的时候就起风了,我不想带妮儿去就是怕下雨。”
“三十三年前,线路还不是很好。”潘永思说,“一下大雨,又或者用电过度,就会停电。”
“那天晚上也停电了。”
“爆炸的时候,我在厂里,被通知到家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我找不到阿霜,邻居也看不到阿霜。”
“大火灭了,阿霜才被找到,她已经被烧成炭了。”
“身上还插着一把刀。”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啊!”潘永思痛哭。
“我们夫妻俩进厂差不多十年,一直都友好待人,从未跟谁着急过,也没说过谁的坏话。”
“怎么会有人要杀她?”潘永思摇头,“我想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我们夫妻到底做错了什么!”
卓东辰拍了拍他的后背,“节哀。”
程清焰想说安慰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考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做正事儿。
“潘先生,你还记得住在你家楼上楼下,还有旁边都有谁吗?”
“杜大力、钟秀兰、周伟民他们住在哪里?你还记得吗?”程清焰知道资料上都有记录。
可她还是想问清楚。
潘永思点头,“记得。”
“阿霜跟大力很要好,当时申请房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做邻居。”
“所以大力一家是住在我们楼下。”
“钟秀兰跟大力是同一层,正好是对面。”
潘永思沉默了一下,“周伟民的话,住在大力楼下。”
“我们平时上下楼碰见,也很少聊天,都是点头打个招呼。”
程清焰明白了,“那你觉得周伟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少话。”潘永思想都想直接就回答,“很沉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