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敬!”太后惊呼。
萧楠已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抱住了她。
姜苡柔怀疑嘉敬是假装晕倒,提议道:“陛下,昏厥不可小觑,快让太医来给长公主看看。”
“速传太医。”焱渊刚开口,萧楠已经一脸焦急,“陛下,公主湿透了,臣送她回玉蓬殿医治!”
姜苡柔无奈,即便嘉敬是装晕,可若是那个男人在乎,假的也是真的。
玉蓬殿的大宫女突然跪地恳求:“王妃可否同去?殿下素来畏寒,需人照料......”
太后凤眸一抬,不容置喙:“王妃,你随萧楠一同去,好生照看长公主。”
——这不就是要慕容婉去伺候情敌吗?
慕容婉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只能恭敬福身:“臣妇遵命。”
姜苡柔忽而掩唇轻咳,娇声软语:“陛下,臣妾头晕得厉害......”
焱渊会意,伸手替她拢紧孔雀裘:“爱妃既不适,王妃便陪你回瑶华宫歇息。”
他目光扫过萧楠,语气微冷,“萧卿,你自己的事,自己照料。”
——这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慕容婉仍是郡王妃,轮不到她去伺候嘉敬!
慕容婉僵立原地,看丈夫抱着绯红身影疾驰而去,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荡荡的,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瑶华宫内,炭火噼啪。
慕容婉坐在窗边,目光空洞,连姜苡柔递来的热茶都未接。
“婉姐姐...”
慕容婉苦笑:“他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去打探的宫人匆匆来报:“娘娘,太医说长公主高热不退,尚未清醒......”
慕容婉猛地起身:“臣妇...先告退了。”
她想快些把自己藏起来,不敢让父母看到,甚至没脸对着好姐妹哭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压在胸腔里。
姜苡柔问:“婉姐姐,今日陛下问你时,你为何不答?”
慕容婉沉默良久,只道:“我心乱得很。”
——她舍不得。
——六年夫妻,一砖一瓦筑起的家,哪能说扔就扔?
姜苡柔没有强留,只是轻轻拉住她的手,“婉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哪怕......”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本宫会全力帮你。”
慕容婉眼眶骤然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死死按住姜苡柔的手,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多谢娘娘......臣妇告退。”
说罢,她转身离去,背影挺得笔直,可脚步却虚浮得几乎踩不稳。
姜苡柔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
回府时,天色已暗。
慕容婉在台阶上踉跄一步,脚踝剧痛,强忍了一整日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王妃!”丫鬟惊呼,“奴婢去请大夫!”
“不必。”她声音嘶哑,“都下去吧。”
房门关上,她终于瘫坐在地,从枕下摸出那枚同心结——上月与萧楠在庙中求得,红绳缠绕,寓意百年同心。
当时萧楠亲自挑选了款式,那时她想他是真得放下旧人了。
如今,绳还在,心却碎了。
门外,丫鬟低语:“咱们王妃真可怜......”
“谁能争得过长公主呢?那可是王爷自小喜欢的人......”
屋内,慕容婉将脸埋进掌心,无声痛哭。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遵从圣旨嫁给他,可原来......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把心交出去了。
半个时辰前,皇宫玉蓬殿。
萧楠抱着滚烫的嘉敬冲进寝殿时,太医也随之赶来。
“长公主身子孱弱,是被冰水激后引发的高烧,我这就开退热汤药。”
萧楠顾不得换身上湿透的衣袍,拿软布给嘉敬吸头上的水。
青芜端着衣物,试探问:“郡王,劳烦您给公主换身干爽的衣裳吧?”
萧楠略有迟疑,放下软布,“你换吧,我到殿外等着。”
不一会儿,当他再次进来时。
嘉敬指尖死死抠着他衣襟,梦呓般嘶喊:“别碰我!畜生!”
青芜扑通跪地,泪如雨下:“公主在北疆被灌药献祭给部落首领,夜夜惊梦……求郡王垂怜!”
萧楠心脏骤痛——当年那个马背上扬鞭笑骂“阿楠废物”的明媚少女,竟被碾碎傲骨欺凌。
“这帮畜生!”
“阿楠……救我……”嘉敬忽然呜咽着蜷进他怀里,浑身战栗如濒死幼兽。
“公主别怕,臣在。”萧楠眼圈泛红,紧紧抱住她,任她指甲掐入自己臂膀。
——这一刻,他发誓要治愈她的伤害,哪怕焚尽所有。
让她重新成为那个明媚傲骨的凤凰。
戌时三刻,焱渊踏入瑶华宫,便见姜苡柔背对着殿门假寐,锦被下肩颈绷得笔直,烛火映得她睫毛轻颤。
他俯身,指尖抚过她唇角:“柔柔的睫毛在抖。”
她仍闭着眼,他便咬住她耳垂,低笑威胁:“再装睡,朕现在就让你怀第三个龙蛋。”
姜苡柔猛地坐起,发间金步摇簌簌作响:“陛下当真信长公主是真心待婉姐姐?在众人面前装得那般大度,可根本就是在攻心计……”
焱渊捏住她下巴,烛光在眸中淬出寒芒:“为得到想要的爱人,努力争取,各凭手段,有问题吗?”
姜苡柔一怔,原来帝王知晓长公主一直在作秀,什么都清楚。
见她说不出话,他抚过她散落的青丝:“别再为别人的事闷闷不乐了。”
在焱渊身边伴驾这段时日,她耳濡目染,一直有个怀疑。
“陛下心里...”姜苡柔突然仰头,“是希望婉姐姐委曲求全,好维持臣子与皇家的体面,是吧?”
焱渊毫不避讳,“这是最好的局面,朕是这样希望的。”
她怀疑的果然是真的。
姜苡柔略有些愤慨,“所以就算婉姐姐要和离,陛下也不会同意对不对?”
焱渊面色晕上威严,明黄帷帐便被他眼底冷光激得晃了几晃。
“皇姐为国捐躯,从北疆捡回条命,朕想让她有个好归宿。
慕容婉与萧楠的婚事是父皇所赐,政治联姻。苗将军手里握着京畿十万卫戍,在军中威望很高。
朕若贸然准慕容婉和离,新老交替的宿将们会如何想?他们怕是要疑心朕在猜忌老臣,寒了满朝武人的心。
尤其是左卫那帮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会觉得朕要卸磨杀驴,明日就能在正阳门卸了甲胄晒太阳。”
“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