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襄淑媛有孕的消息响彻六宫。
焱渊帝十六岁登基,勤政勤勉,甚少入后宫,目前为止只有两位公主,还没有一个皇子。
大公主两岁,是虞昭仪所生的明珠公主。
二公主一岁半,是淑妃所生的明华公主。
祤坤宫里,宁贵妃砸碎的琉璃盏正巧溅到鎏金鸟笼上。
画眉惊惶扑翅,将笼中水盂打翻,浇灭了案头供奉的送子观音前的长明灯。
她在焱渊帝十八岁时初次选秀入宫。
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掌心,
\"四年了...本宫喝了七百三十碗苦药!凭什么她们能有孕,偏偏本宫不行?\"
果绮跪着拾碎片的手一颤:
\"娘娘,听说京城新来的妇科圣手曾让四十老妪怀胎...\"
宁贵妃扯断颈间珍珠链,
\"本宫要亲笔修书,你送去庄亲王府,让我那老爹安排妇科圣手进宫。\"
羊毫蘸着朱砂写就的信笺上,\"隐疾\"二字洇出血色。
坤宁宫中,岳皇后正修剪一株魏紫牡丹,笑说:
“好事啊,本宫希望能多几个妃子有孕,送五匹凌霄缎和一柄玉如意送去给襄淑媛。”
“是,娘娘。”
金剪刀\"咔嚓\"剪去并蒂花苞:
\"开两朵的牡丹,终究是活不长的。\"
司竹递帕子的手顿了顿,见那花苞坠地时溅起星点泥渍。
\"娘娘,听说贵妃让妇科圣手进宫,就怕那事被发现...\"
岳皇后停下金剪刀,交代道:
“在那人进宫时先拦下,就说太医院要先验证他的身份,然后.....\"
司竹心领神会,“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岳皇后往冰裂纹梅瓶里插新折的绿萼,金护甲划过花瓣,眸光幽深:
\"司竹,你说陛下为何突然对墨府小妾失了兴致?\"
司竹正往鎏金香炉添苏合香,闻言手一颤:
\"许是...许是陛下政务繁忙...\"
\"呵。\"
岳皇后冷笑一声,
\"昨儿个宁贵妃装病,陛下不也去了?\"
\"哗啦\"一声,她将整瓶花摔在地上。
碎瓷混着冰水溅湿裙裾,好似四年前大婚夜,她独自掀开盖头时淌了满榻的合卺酒。
那夜,宁贵妃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焱渊帝去探望,导致她这个正宫皇后独守洞房夜。
昨夜她又梦见溺毙在荷花池的婴孩,裹着绣金龙的襁褓。
那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皇子,却在满月宴后,被奶娘抱着失足落入荷花池夭折。
她才不信什么奶娘脚滑才会如此,一定是被人所害。
想要对付她,觊觎皇后宝座的一定是宁贵妃。
岳皇后扔下金剪刀:
“可惜了,本宫这几年培养了不少小妃子,都不见成效,让宁馥雅这贱人还在上蹿下跳着。”
司竹宽慰:“娘娘莫要心忧,反正她怀不上孩子,翻不出什么浪。”
岳皇后呵斥道:“你愚蠢,万一日后陛下有意,把别的妃子生得皇子给她养呢?”
尽管现在宫中还没有皇子,岳皇后却怕极了这点。
因为她一直和焱渊帝貌合神离,二人四年前大婚到现在,即便初一十五同寝日,焱渊都诸多借口躲避。
“把姜贵人叫来,本宫要和她聊聊。”
半个时辰后,姜韵雾进了坤宁宫。
跪地行礼,恭敬道:“狩猎那日,嫔妾还得谢谢娘娘搭救之恩。”
岳皇后抚着凤袍上的金线牡丹,淡淡道:
\"起来吧。本宫听闻你庶妹擅调香?\"
姜韵雾心头一跳:\"回娘娘,三妹妹确实...确实会些粗浅的香道。\"
\"哦?\"岳皇后端起茶盏。
姜韵雾抬眸,正对上皇后意味深长的目光:
\"嫔妾...嫔妾这就去安排。\"
翌日,养心殿内。
\"陛下,姜贵人求见。\"全福躬身禀报。
焱渊头也不抬:\"何事?\"
\"姜贵人说近来常做噩梦,想请娘家妹妹进宫陪陪。\"
帝王笔锋一顿,朱砂在奏折上晕开:\"她倒是会试探朕的心思。\"
冷笑一声,\"告诉她,区区贵人,还不够资格让家人入宫探望。\"
\"是。\"
全福退下后,焱渊望向冰鉴角落里的翡翠珠串。
薄唇嘲弄,\"区区臣妻,也配让朕惦记?\"
翌日清早,墨府内,晨光透过纱帐,映出榻上交缠的人影。
\"柔儿...\"墨凌川抚着姜苡柔汗湿的发,\"该喝药了。\"
姜苡柔别过脸:\"苦...\"
墨凌川含了一口药,捏着她下巴渡进去。
苦涩的药汁顺着唇角流下,在雪脯上划出暧昧痕迹。
他眸色一暗,俯身舐:\"乖,快些怀上咱们的孩子。\"
姜苡柔在他怀中,眸光冷冽。
这时怀上孩子,只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回忆上一世,自己有孕后两个月,王淑宁发现有孕,那么按照时间推算是在半年后,怎么样让时间提前呢?
\"柔儿,\"墨凌川起身穿衣,\"明日你想回姜府看看吗?\"
姜苡柔指尖一顿。
昨日她已看见下人在布置丹青阁,为迎接薛毓敏入府。墨凌川这是要支开她?
\"好呀。\"她展颜一笑,\"我也想母亲和大哥了。\"
墨凌川抚着她发丝:\"我让人备了厚礼,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
\"大人对柔儿真好。\"
她依偎在他怀中,指尖悄悄勾开他腰间锦囊,露出里头薛毓敏的庚帖一角。
翌日,
姜苡柔坐上马车,没走多远,就听到炮竹奏乐声从街角传来。
语嫣低声道:\"侧夫人,薛小姐的轿子已到角门。\"
姜苡柔掀帘回望,正见墨凌川一身红袍,扶着薛毓敏下轿。
“侧夫人,看薛小姐所穿的凤冠霞帔,应当是平妻。”
姜苡柔轻摇团扇,未做声。
耳边响起墨凌川不止一次说,柔儿,你若生下儿子,我就和太后请旨抬你做平妻。
姜苡柔撇了撇唇角,脸上露出阴冷的神情。
要报仇,就得让王淑宁也尝尝胎死腹中的滋味,或许薛毓敏会是个好利用的。
不多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京城西南边的姜府。
语嫣道:“侧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