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初升，将荒庙的飞檐断壁映得如同鬼影。庙内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夜风卷着枯草碎屑从庙门的破洞钻进来，掠过满地尘土，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倒像是谁在暗处悄悄磨牙。
赵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腰间的镔铁开山斧又紧了紧。那斧头足有三十来斤重，斧刃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斧柄上缠着的粗布早已被汗水浸得发黑。他瞥了眼身旁的罗林，见对方手提一杆丈二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枪杆上的红缨被夜风吹得轻轻颤动，却连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稳”。
“夜里凉，你多盯着点东边那片矮墙，昨儿我看着就有个豁口，别让野东西钻进来惊了人。”赵猛压低声音，喉咙里带着白日赶路的沙哑。罗林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片坍塌了大半的矮墙，声音比夜风还要轻：“放心，我瞧着哩。你也别太紧张，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咱们，怕是没多少活人愿意来。”
话刚落音，一阵极快的风声突然从头顶掠过。赵猛猛地抬头，只看见几道墨色的影子如同断线的纸鸢，贴着庙顶的横梁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斧柄，指节泛白，转头看向罗林：“你看着没？刚才那是啥？好像有人……”
罗林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原本放松的肩背瞬间绷紧，长枪被他悄无声息地提起，枪尖对准了庙外的黑暗。“别出声。”他唇瓣微动，声音压得极低，“不是野东西，是人。”说着，他拉了赵猛一把，两人借着庙门旁半人高的荒草蹲下身，草叶上的露水立刻打湿了裤脚，凉得人心里发紧。
荒草深处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赵猛盯着前方的黑暗，眼睛越睁越大，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他知道罗林的眼力比自己好，既然对方说有人，那绝不会是错觉。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远处的黑暗里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树后窜出，脚尖点地时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是一闪，便没入了更远处的荒草中，只留下几片被带起的枯草缓缓飘落。
“不好，果然是冲咱们来的！”赵猛的心脏猛地一沉，白天活捉宇文强的场景瞬间涌上心头。那宇文强是红石寨的二当家，白天被他们擒住时还放狠话，说红石寨定会来救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镔铁开山斧在手中一转，斧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阵轻微的呼啸。
罗林也跟着起身，长枪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枪尖始终对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别莽撞，他们人多，咱们先跟着，等他们进了庙再动手，”他的声音依旧冷静，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前方的荒草。
两人蹑足潜踪，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赵猛跟在罗林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几道不断移动的黑影，只觉得手心的汗越渗越多，把斧柄上的粗布都浸湿了。走了约莫半里地，前方的黑影突然停了下来，赵猛赶紧跟着罗林蹲下身，借着一棵枯树的掩护向外看——只见那几道黑影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人，那人比周围的黑影高出一个头，黑袍的下摆垂到脚踝，即使背对着他们，也能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
“是红石寨的人吧？”赵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除了他们，没人会这么费劲来救宇文强。”罗林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那几个黑袍人的腰间——虽然隔着远，但他还是看清了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弯刀，那弯刀的样式正是红石寨匪徒常用的。“错不了，你瞧他们腰间的刀，是红石寨的没错。”
话音刚落，那高大的黑袍人突然挥了挥手，几道黑影立刻散开，如同鬼魅般朝着荒庙的方向移动。赵猛和罗林赶紧跟上，只见那几个黑袍人动作极快，转眼就到了庙门口，先是贴着门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便如同狸猫般钻了进去，分散到各个房间门口，伸手去推房门。
“有刺客！”赵猛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大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般炸开。话音未落，他已经提着镔铁开山斧冲了出去，脚下的泥土被他踩得飞溅，斧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袍人劈去。那黑袍人显然没料到身后会突然有人，听到声音时已经晚了，只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咔嚓”一声脆响，黑袍人的手臂被斧头直接劈断，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溅了赵猛一身。那黑袍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赵猛却没停手，斧头在他手中一转，又朝着另一个黑袍人劈去，嘴里怒喝道：“红石寨的杂碎，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罗林紧随其后，长枪在他手中猛地一挺，枪尖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向正欲冲向赵猛的三个黑袍人。那三个黑袍人原本已经拔出了弯刀，正想围攻赵猛，没想到罗林的长枪来得这么快，吓得赶紧后退。可罗林的枪法又快又准，长枪在他手中轻轻一颤，枪尖便抵住了最前面那个黑袍人的胸口，只要再往前送半寸，就能刺穿对方的心脏。
“找死！”罗林冷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威慑力。那三个黑袍人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蒙面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露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那高大的黑袍人原本正站在宇文强被关押的房间门口，听到外面的动静，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同寒刀般扫过赵猛和罗林。他冷哼一声，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泛着冷光，显然是柄好剑。“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别留活口！”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木头，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话音刚落，他便提着长剑朝着赵猛冲来，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刺赵猛的胸口。赵猛不敢大意，赶紧举起镔铁开山斧去挡，“铛”的一声巨响，长剑与斧头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赵猛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虎口隐隐作痛——这高大黑袍人的力气竟然比他还大！
罗林见状，立刻调转枪头，朝着高大黑袍人的后背刺去。那高大黑袍人反应极快，感觉到身后的劲风，赶紧侧身躲开，长剑在他手中一转，朝着罗林的长枪削去。罗林赶紧收枪，枪杆与剑刃擦过，带起一阵火花。
庙内的打斗声越来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赵猛一边与高大黑袍人周旋，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只见剩下的几个黑袍人已经被百姓们围住，虽然手里有刀，但百姓们人多势众，再加上有几个会点拳脚的商队护卫帮忙，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你们这些杂碎，以为救得了宇文强？”赵猛大喝一声，手中的斧头突然变招，不再硬拼，而是朝着高大黑袍人的下盘劈去。那高大黑袍人赶紧跳起躲避，可赵猛的斧头却如同长了眼睛般，紧随其后。罗林抓住机会，长枪猛地一挺，枪尖直刺高大黑袍人的胸口。
高大黑袍人脸色一变，赶紧用长剑去挡，可罗林的长枪速度太快，他只挡住了一半，枪尖还是刺穿了他的黑袍，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啊！”他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还不束手就擒！”罗林冷喝一声，长枪依旧指着他的胸口。高大黑袍人看了看周围，见自己的人已经被制服，知道大势已去，突然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朝着庙门跑去。赵猛岂能让他逃走，赶紧提着斧头追了上去，嘴里大喊：“别让他跑了！”
罗林也跟着追了出去，长枪在他手中一甩，枪尖直朝着高大黑袍人的后背刺去。那高大黑袍人跑得极快，眼看就要冲出庙门，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荒草中窜出，直扑向他。高大黑袍人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却没想到那黑影竟然是一只野狗，虽然被他一脚踢开，却也耽误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赵猛已经追了上来，镔铁开山斧在他手中猛地一劈，“咔嚓”一声，正好劈在高大黑袍人的肩膀上。高大黑袍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长剑从手中滑落，再也爬不起来。
赵猛喘着粗气，用斧头指着他，怒喝道：“还想跑？这下看你往哪跑！”罗林也追了上来，长枪抵住高大黑袍人的喉咙，目光冷冽：“说，你们红石寨还有多少人？这次来救宇文强，是谁的主意？”
高大黑袍人躺在地上，肩膀上的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