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明白,你就乱发言。”王公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卷着画,一边满脸鄙视地批评范莓莓,“上面既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的临摹字画,这叫做工艺品,可不是什么赝品字画,你到底懂不懂啊?”
“没有印章和名字就不算赝品字画?哼!你就忽悠我这个外行人吧。”范莓莓理直气壮地朝着王公子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转身亲昵地抱住王爷爷的一只胳膊,娇嗔地说,“外公,表哥最近老是欺负我,您可得管管他呀。”
“外公年纪大了,管不动喽。”王爷爷伸手轻轻指了指旁边的赵苘苘,说,“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外孙女。”
然而,还没等赵苘苘来得及礼貌地向范莓莓点头示意。
范莓莓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脸对王爷爷说:“外公,不用介绍啦,我早就认识她,她就是表哥新认识的那个土包子。”
“当着爷爷的面,你竟敢骂人!”王公子将画妥善放好后,转身严厉地呵斥范莓莓,“你别忘了,今天可是爷爷的生日。”
“哼!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会儿亲戚们都到齐了,我看你们怎么下台!”范莓莓说完,扭动着纤细的腰身,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她真是不可理喻。”王公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说的话里有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赵苘苘望着范莓莓那高傲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中,心中不禁暗暗嘀咕。
“他们俩呀,从小就爱拌嘴,尤其是莓莓,被你小姑妈给宠坏了。”王爷爷见表兄妹俩争吵,便亲切地向赵苘苘解释说。
看到老人家脸上露出对自己颇为满意的笑容,赵苘苘那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王培宇刚准备坐下陪爷爷说会儿话,没想到范莓莓又折返回来,只见她满面春风,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外公,您猜猜谁来看您啦?”说完,她扭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我表哥也在这儿呢。”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位妙龄少女款步走进房间。只见她挽着精致漂亮的发髻,发髻上戴着娇艳的珠花,上身穿着一件青色貂皮马甲,下身搭配一条超短的豹纹花色裙子,脚上蹬着一双七分高的筒靴,显得既时尚又俏皮。
来人正是刘美清,她一手优雅地捏着名牌小包,一手拎着一个礼盒。
她先是站在门口,含情脉脉地朝着王公子深情一笑,随后浅笑着走到王爷爷面前,轻声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可好!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王爷爷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你们这些小姑娘打扮得都差不多,我哪里分得清呀。
“爷爷,她是刘叔叔的女儿刘美清,乳名叫做小美美。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啦,她前几年出国留学,去年春天才回来的。”
“你哪个刘叔叔呀?”
“爷爷,您不会连我刘爷爷都忘了吧,他可是您的老同学呢。”范莓莓一边说着,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刘美清她爸爸和我爸爸还是同学呢。”
“噢,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王爷爷恍然大悟,赶忙起身热情地让座,“来,孩子,快坐下说话。”
“谢谢爷爷!”刘美清见状,微笑着轻轻放下礼品,姿态优雅地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你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他们还经常念叨您呢。这不,特意让我来看看您老人家。”刘美清说完,起身轻轻打开礼品盒,拿出一个玉雕,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这是我爷爷送给您的玉石工艺品。”
那是一块色泽淡雅的浅绿色玉石,下面精雕细琢着一层层灵动的水纹,上面则是几支形态各异的田田荷叶,有的舒展张开,有的半掩娇羞,有的斜逸横生,有的竖直向上;荷叶之间,雕刻着几朵栩栩如生的荷花,有的还是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有的已然尽情绽放,还有一支成熟的莲蓬,饱满的莲子仿佛呼之欲出。
仔细端详,荷叶之下,几条小鱼正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仿佛在荷叶的庇护下嬉戏玩耍。
这块玉石雕工精细,线条自然优美,色泽温润柔和,寓意着喜庆美满,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在赵苘苘眼中,这无疑是一件稀世珍宝,然而王爷爷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抬手示意范莓莓将其收起来,说:“多谢啦!我收下了。回去替我给你爷爷奶奶问好,就说有空我去拜访他们。”
“好的,爷爷。”
还没等范莓莓收好礼盒回来开口说话,王爷爷大手一挥,说道:“你们都出去玩吧,不用在这儿陪着我,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王培宇见此情形,赶忙轻轻牵起赵苘苘的手,先行一步离开。
人上了年纪,既害怕孤单,又受不了太过热闹。王爷爷只看了一眼那块玉雕,便已然明白送礼者的心思。
想当年,刘美清的爷爷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刘美清的父亲,迎娶王培宇的一位姑妈,可王公子的两位姑妈都瞧不上刘美清的父亲。
后来,刘美清的爷爷又想促成刘美清的姑妈嫁入王家,结果依旧未能如愿。
两家始终没能结成秦晋之好,为此,王爷爷一直心怀歉意。如今刘家又主动将刘美清送上门来,他若是不想办法促成这段姻缘,又如何能对得起人家的一番美意呢!
那个被范莓莓一口一个“土包子”称呼的赵苘苘,确实带着几分质朴,但也恰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纯真自然。
看到范莓莓领着刘美清顺着楼梯往下走去,王培宇转头对赵苘苘说:“我们去楼顶上看看风景吧。”
范莓莓听到这话,仰起脸来嘲笑他说:“呵呵,你也知道带不出手,不敢带她到人多的地方去。”
“我是怕你使坏,你心里清楚。”王培宇毫不示弱地狠狠回击她,“要是你不来捣乱,我早就带她过去了。”
楼顶上有一个宽敞的楼台,摆放着一张玻璃茶几和几张古朴的木凳。楼台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盆,里面栽种着杜鹃、小苍兰、旱荷花、雏菊、瓜叶菊、小冬青和长寿花等各类花卉。
旱荷花和长寿花正开得娇艳欲滴,花瓣有重瓣的,也有单瓣的,色彩斑斓,争奇斗艳。雏菊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含苞待放,宛如羞涩的少女,即将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这是什么花呀?好漂亮!”赵苘苘忍不住俯身,挨个轻轻嗅着花朵,“我只认识雏菊这一种呢。”
“我也不太清楚,没怎么研究过这些花。”王培宇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点燃一支烟,缓缓说道。
赵苘苘的人品能有什么问题呢?他回想起小罗说的话,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站在楼顶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花园里的旖旎风景和来来往往的人影,还能听到孩子们追逐打闹时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花园里生长着几棵树木,有红梅、山茶花、女贞树、桂树和紫薇。绿树成荫,花影摇曳,处处洋溢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范莓莓正手扶着一棵山茶树,与一个女人谈笑风生,不时发出清脆的咯咯笑声。刘美清则坐在人群之中,看似心不在焉地与身旁的人交谈着,眼睛却时不时地抬头望向楼顶。
赵苘苘望着他们,脑海中又浮现出王爷爷的书房,不禁轻声问道:“二哥,爷爷退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他以前是美术学院的教授。”
“啊!”赵苘苘轻轻推了他一下,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原来爷爷是画家,还是位老教授呢。”
“你又没问过我,这能怪我吗?”王公子故意朝她挤眉弄眼,调笑道,“这就把你吓到啦?”
“嗯,真没想到你家藏龙卧虎呢。”一想到有可能嫁入这样的家庭,赵苘苘不禁感到一阵兴奋,小脸瞬间腾起两片红云,胸脯也因为激动而不停地起伏。
看到小女子一副心神不宁、内心似有万马奔腾的模样,王公子抿着嘴唇,微微一笑,调侃道:“华夏大地像爷爷这样的画家多了去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再说,你父亲也是教书育人的,和我爷爷本质上不都一样嘛。”
“老教授和高中老师能一样吗?你说得也太轻松了。”为了等会儿见到他家亲戚时不至于太过失态,赵苘苘赶忙问道:“那你大姑妈的工作呢?”
“刚才你不是都看见了嘛,家庭主妇呀。”王公子坏笑着看着她。
“你别拿我打趣了,就看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气场,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你快详细给我说说吧。”
“好吧,你听仔细了。”王培宇吸了一口烟,缓缓讲了起来,“大姑妈是一名金银首饰设计师,她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在部队里当飞行员,女儿是学医的,刚留学回来,春节过后就要去北京工作。”
“噢!”赵苘苘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小姑妈年轻时在服装厂上班,后来升职当了厂长。服装厂倒闭后,她就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厂。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美国工作,小女儿就是那个……”王培宇说完,将手中的烟掐灭,朝着楼下的范莓莓随手丢了过去。
只见那烟蒂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被风一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培宇望着楼下范莓莓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表妹的行为实在让他头疼,只希望她今天别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