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到顾漫漫的一瞬间，许言眼疾手快的关掉了录音笔。
那是最后一刻，他也想留给苏晚的体面。
旧日的情份还是让他挡下了所有不堪，以成全她在别人眼中的完美形象。
但现场的氛围还是弥漫着并不和谐的气息，苏晚和许言都看起来有些情绪失控的样子。
特别是许言已经红了双眼，根本没有之前说的那么淡然。
顾沉默不作声，猜不到他们是因为感情的纠缠还是在争吵。
可苏晚为了许言情绪波动的样子，他还是十分不满，只是在孩子面前也不好显露。
许言看着顾漫漫无辜的眼睛，终是咽下了所有的怒火。
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该在孩子面前清算，苏晚如果想得通，她就该好好珍惜现在，放过自己。
“我走了，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
极尽疲态的声音在一阵沉寂过后响起，顾沉显得有些意外。
再看向苏晚，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与不知所措，在对上顾沉视线的一瞬间，又立刻很快平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顾沉的眼中立刻浮现惊喜。
他们俩这是彻底决裂了吗？
顾沉极力压下嘴边得意的笑意，将顾漫漫抱起来冲许言招手，生怕他反悔。
“快跟叔叔说再见，漫漫。”
小漫漫似懂非懂的摆着手，奶声奶气说道：“再见叔叔。”
许言本不想理会，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着小姑娘。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苏晚还想说些什么，但顾沉和孩子都在场的情况下，她努了努嘴还是没再进行挽留。
方才的激烈争吵转眼烟消云散，可留在两个人心里的痕迹是永远也抹不去的。
许言累了，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在走出门的瞬间与顾沉擦肩而过，他眼底压抑不住的喜悦昭示着又一次的胜利。
即使不用再定协议，许言也依旧一败涂地，暗淡的退场了。
而许言根本不在乎，只要苏晚能不再纠缠自己，败多几次也无妨，反正他也从来就没赢过。
出了大门，身后再次传来顾漫漫欢喜的喊着苏晚妈妈的声音，而苏晚也热切的回应着。
这才是苏晚梦寐以求的家庭，那个家里只要有顾沉就够了。
三年的陪伴就像一场浮沫，只是在数着日子，陪她消耗时间等着顾沉回来而已。
许言不想再去听任何有关于他们幸福的声音，加快了脚步离开。
刚走出别墅范围，许言便停下脚步消化着刚才动荡的情绪。
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许言，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许言满脸疑惑的回头盯着一路跑过来的顾沉。
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表情，许言又干脆利落的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顾沉直接加速一把搭上了许言的肩膀，喘着气不满道：“我叫你等一下，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不想理。”许言甩开了他的手。
“哼，别伤心啊！我只是来送送你，毕竟兄弟一场，我也要感谢你替我好好的照顾了晚晚三年。”
果然，顾沉的奚落从不会落下。
从大学的时候，他就总是一副优越感满满的样子，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他人缘并不好。
与许言的建交也不过是出于一个宿舍的关系，他从不觉得许言跟他是同一阶层的人。
他会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随手扔给许言，意为施舍。
这点跟苏晚如出一撇，或者应该说是他们那个阶层擅长的事情。
后来他也是一样将苏晚直接推给了许言，可苏晚不是物品，许言会细心的照顾着她，为她心疼。
许言知道顾沉来找自己定下协议的原因，他接受不了曾经一心向着他的苏晚，真的跟许言走到一起结了婚。
他从来都看不起许言，当初的随手一推，是施舍，许言可以接受，但不能真要。
因为苏晚最后肯定是放不下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会眼巴巴来找自己的。
他只是施舍了一段暂时的时光给许言，可许言居然真敢肖想攀上苏晚。
顾沉更没想到他们真的会结婚，许言眼看着就要跨过阶层与他一样，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勾勾手指，便轻而易举夺回了苏晚。
果然许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消遣，今天也终于看到了结果。
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奚落许言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能想通了是好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吧！”
“你一出现晚晚就心情不好，我很心疼，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忘掉你带来的一切不悦。”
许言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又讽刺。
苏晚的不悦全来自于她的执念，他被卷入其中也是身心疲惫。
可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出现会给苏晚带来不幸，都在想方设法让许言难堪，逼他离开。
全然忘了，一无所有的只有许言。
苏晚等回了白月光，顾沉摆脱了陈露，跟苏晚和漫漫组成了三口之家。
而他许言从来就没得到过苏晚的爱，却获得了全部的恨。
为什么没人觉得他可怜呢？
但许言不想再去解释什么，这样就好了，不堪的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承下了顾沉的所有嘲讽，沉默的转身，就像当初离开时那样安静。
“对了，你那天来我们家是为了找这个吧！”
顾沉突然再次叫住了许言，随手塞给他一张名片，居然就是许言一直在找的伍鸿的联系方式。
原来当初顾沉也打开过保险箱，很快发现了名片。
他惊讶于许言居然会有伍鸿的名片，看了看那些画稿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嫉妒心作祟加上觉得许言不配拥有，他就将名片收走了。
不过他可不认为伍鸿会主动给许言名片，这一定是许言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像他这样自卑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气去联系伍鸿这样的大师，藏进盒子深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还给许言，也只是为了再次看到他卑劣的丑态。
妄想攀附苏晚失败后，还想接着企图接近伍鸿那种人物，再怎么喜欢画画也不该这么不自量力。
这样也好，许言应该也会去烦伍鸿，不会再来找苏晚，打扰他们一家的生活了。
“没了晚晚的金钱支持，你确实该靠画挣钱了。”
顾沉的嘲讽还在继续：“今天我就大发善心的把机会还给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跟晚晚面前了！”
失而复得的名片让许言心里十分复杂，看来老天也在助他拜托这段感情。
默默收起名片后，他依旧没有回应顾沉的任何一句话，所有奚落照单全收。
顾沉望着他的背影，不屑的轻笑：“可悲之人。”
可悲吗？许言回想过往三年的经历，好像是很可悲。
但他心已死，身已倦。
以往放不下的种种，此刻终于彻底放下了，许言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