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清晨六点，沈杰办公室的百叶窗还拉着，投影仪蓝光在他眼底投出细碎光斑。
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是轻音短视频平台的实时注册量——上线两小时，破三百万。
\"沈总！\"江冰洁推开门的动静比平时大了三分，黑色职业套装的肩线都蹭乱了，\"华新社那边刚回消息，说您要买断他们全国三百个城市的公交广告板报？
这单预算够再开三个技术部了！\"她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上是华新社发来的确认邮件，金额栏的数字后面跟着八个零。
沈杰转动转椅，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眼下的青黑里切出一道亮线。
前世这时候，他正蹲在伍芷清宿舍楼下等她下楼，手里的玫瑰被晒得蔫头耷脑，而轻音的前身\"快闪\"正在海外资本手里疯狂圈地，最后以三十亿美金的估值被收购。\"去财务领张授权书。\"他抽出钢笔在合同末页签上名字，\"告诉他们，连地铁通道的灯箱都要，要能让买菜的大妈刷手机时一抬头就看见轻音的红标。\"
江冰洁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把\"疯了\"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她盯着沈杰签完最后一个\"杰\"字，墨迹未干就被他推过来：\"下午三点，拼好饭的地推团队要在沪市大学城集合，你带市场部的人去——\"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等等，百度新闻的接口联调完成了吗？\"
\"凌晨四点技术部刚发测试报告。\"江冰洁快速翻着笔记本，\"论坛现在能同步百度热点，用户刷到社会新闻时，评论区会弹出拼好饭的'附近热卖'弹窗。\"她说到这里突然挑眉，\"不过张总监说，这设计太...激进。\"
\"激进？\"沈杰笑了，指节叩了叩桌面，\"前世我在便利店打夜班，看见大学生蹲在楼梯口吃泡面，屏幕里刷着明星八卦，手边是冷掉的外卖。\"他的声音轻下来，像在回忆一块硌牙的糖，\"现在他们刷新闻时，能看见两公里外的小餐馆正卖番茄炒蛋盖饭，十五块，热乎的——\"他抬眼时目光灼灼，\"这叫精准。\"
江冰洁捏着合同后退两步，转身时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点。
门刚合上，苏晓晴就抱着账本进来了，浅粉色针织衫的袖口沾着打印机的碳粉，\"沈总，央视那边回价了。\"她把账本摊开，手指划过\"七夕黄金档\"那行，\"三分钟广告要八百万，够给技术部换十台服务器了。\"
沈杰接过账本，指腹蹭过数字上的压痕——这是苏晓晴习惯性的用力书写留下的。
前世七夕，他在伍芷清的生日宴上被李毅风当众羞辱，酒泼在他借来的西装上，而那年央视黄金档的广告，让某奶茶品牌销售额翻了五倍。\"订。\"他合上账本推回去，\"另外，《切水果》的日活数据呢？\"
苏晓晴的睫毛颤了颤，从文件夹里抽出张报表。
红色折线图像道伤口，从七月初的两千万峰值一路跌到现在的八百万。\"用户反馈说关卡太重复，\"她声音放软，\"技术部建议加大更新频率，但研发成本...\"
\"停掉《切水果》的新关卡开发。\"沈杰打断她，看见苏晓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又补了句，\"把团队调去轻音的特效组。\"他起身倒了杯茶推给她，\"晓晴，我们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游戏筐里——前世我就是这么输光的。\"
苏晓晴捧着茶杯，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
她突然伸手按住沈杰要收回去的手腕，皮肤隔着衬衫布料传来温度：\"你总说前世前世，可这一世...我不想看你把自己熬成灯油。\"
\"叮——\"
办公室门被撞开条缝，李萌悦的脑袋探进来，齐耳短发翘着撮呆毛：\"苏姐！
我刚听见保洁阿姨说...说公司要凉了？\"她眼睛瞪得溜圆，视线扫过沈杰和苏晓晴交叠的手，耳尖\"唰\"地红了，\"我、我送季度报表！\"
沈杰抽回手，嘴角扯出点笑：\"公司凉不了，但某人再迟到要扣全勤。\"他接过李萌悦怀里的报表，瞥见小姑娘松了口气的模样，又补了句，\"去告诉前台，今天所有外卖都标'拼好饭测试餐'，算我请的。\"
李萌悦抱着空文件夹退出去时，撞翻了门边的绿萝。
沈杰弯腰扶花盆时，瞥见手机屏幕亮起——姜雅琴发来消息：\"宿舍楼下的桂花开了。\"
八点整，沈杰的黑色轿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他仰起头，三楼左数第二扇窗户的帘子被掀起条缝，露出截葱白手腕。
等了不到三十秒，姜雅琴的身影就出现在楼梯口，米白连衣裙下摆沾着点洗衣液的清香，发梢还滴着水。
\"跑什么？\"沈杰伸手接住她扑过来的力道，鼻尖蹭到她湿润的发顶，\"刚洗完头就往下冲，不怕感冒？\"
\"宿管阿姨要锁门了。\"姜雅琴仰起脸，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滚进锁骨，\"再说...你迟到十分钟。\"她指尖戳了戳他手腕的表，却在触到他袖口时顿住——那是他常穿的深灰西装，今天没打领带，第一颗纽扣松着，露出点锁骨。
\"今天不上班。\"沈杰牵起她的手往车上带，指尖碰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熬夜帮他校对代码留下的。
坐进副驾时，他瞥见她裙角沾着饭粒，\"又没好好吃饭？\"
\"实验室的微波炉坏了。\"姜雅琴系安全带时，耳尖还红着，\"中午吃了个面包...你昨晚几点睡的？\"她突然伸手摸他眼下的青黑，\"苏晓晴说你在办公室睡了三天沙发。\"
沈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今晚带你去吃佛跳墙，补补。\"
\"不要。\"姜雅琴抽回手，从帆布包里摸出个保温桶，\"我煮了山药粥。\"她拧开盖子，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还有...你上次说脚疼，我买了艾草包。\"她突然偏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今晚给你洗脚，好不好？\"
沈杰的喉结动了动，方向盘在掌心碾出红印：\"姜雅琴，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歪头，发梢扫过他手背。
\"你这样...\"他发动汽车，桂花香卷着晚风灌进来，\"像在诱拐良家妇男。\"
姜雅琴笑出声，银铃似的撞在车窗上。
沈杰透过后视镜看她低头搅粥，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前世他追了伍芷清三年，连她爱喝什么奶茶都弄错；这一世他才明白，最甜的从来不是玫瑰，是有人把粥熬到米心都化了，是有人在他熬红眼睛时，悄悄往他咖啡里换成了热牛奶。
车转过街角时，沈杰的手机在杯架上震动。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陈景明。
未接来电里还有许泽恺的三条语音，最后一条是：\"沈总，合伙人计划的合同模板，陈律师说要加三条对赌条款。\"
姜雅琴舀了勺粥递到他唇边：\"先吃饭。\"
沈杰张嘴接住，米香在舌尖化开。
他望着前方被路灯染成暖黄的街道，突然想起前世破产那天，他蹲在桥洞下啃冷馒头，雪花落进碗里，冰得他牙根发酸。
而现在，副驾上的人正给他捂手，保温桶里的粥还冒着热气，风里飘着桂花香——这一次，他要把所有没抓住的，都牢牢攥进手里。
汽车拐进餐厅巷口时，姜雅琴的手机亮了。
她低头看了眼消息，突然噗嗤笑出声：\"李萌悦发消息说，拼好饭的测试餐被抢光了，有个男生连吃了三份，说'比食堂好吃十倍'。\"
沈杰把车停进车位，转头时看见她眼睛里的光，比路灯还亮。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擦过她唇角的粥渍：\"等轻音和拼好饭站稳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世，我沈杰要赢的，从来不是什么排行榜。\"
姜雅琴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心跳声透过掌心传来，一下，两下，像在应和某个未说出口的约定。
餐厅的霓虹灯在窗外明灭，沈杰望着她被灯光染成暖橘色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有些赢，比赚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