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我握着武器的掌心沁出冷汗,指节抵在虚掩的房门上微微发颤。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黑暗如活物般顺着门缝涌出,梳妆台上那面化妆镜却泛着幽幽冷光,镜面边缘凝结的水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颗颗浑圆的水珠突然爆裂,暗红液体顺着镜面蜿蜒而下,在地板晕开蛛网般的深色水痕。
“林悦?是我!”我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诡异回响。衣柜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雕花柜门“砰”地弹开,数百件衣物如黑色羽翼铺天盖地扑来。腐臭气息瞬间灌满鼻腔,我挥剑劈开缠绕的布料,剑锋却劈了个空——柜中只有几件沾满黏液的镜面碎片,每片都映出半张扭曲的脸,嘴角撕裂到耳根,正对着我无声大笑。
浴室方向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我踉跄着冲过去,靴底碾过满地玻璃碴发出细碎呻吟。林悦蜷缩在墙角,浑身湿透的卫衣紧贴皮肤,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暗红色溪流。她怀里的罗盘疯狂旋转,符文忽明忽暗,洗手池的镜子已化作齑粉,却在地板碎片上拼凑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每双眼睛都翻着白翳,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随着我们的动作机械转动。
“这些镜子...不对劲!”林悦的声音被牙齿打战的咯咯声割裂,罗盘表面突然渗出黑色液体,顺着她手腕蜿蜒而下,“自从那双眼出现在直播镜头里,所有镜子都在说...说要带我们回家。”她突然噤声,脖颈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转,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那里垂落的浴帘正诡异地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布料后蠕动。
我举起武器的手顿在半空,镜中倒映的自己突然露出狞笑,脖颈浮现出镜面纹路。地面的玻璃碎片突然悬浮,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旋转,形成直径三米的银色旋涡。黑袍人的虚影在旋涡中若隐若现,他们枯槁的手指贴着镜面抓挠,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肉丝;镜渊主宰的残影张开血盆大口,腐烂的獠牙间垂落绿色涎水,腥臭气息几乎让我作呕。
“闭眼!别被镜像迷惑!”林悦突然尖叫,我条件反射地阖上双眼,却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声。腥臭气息喷在后颈,我旋身挥剑,剑锋却穿过黑影劈在墙上,焦黑的爪痕顺着墙皮裂纹蔓延,空气中炸开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再次睁眼时,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隧道在眼前延伸,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姿态的我,有的手持染血匕首,有的脖颈插着玻璃碴,还有的正诡异地向我招手。
莲花疤痕像被烙铁灼烧,吊坠发出垂死般的微弱光芒。林悦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罗盘表面的黑色液体正聚成细小蝌蚪状,在镜阵边缘游走拼凑:“看!是镜渊迷宫的符文!它们在组成...组成召唤阵!”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镜面同时发出高频嗡鸣,玻璃震颤的声波震得我耳膜生疼。
“欢迎来到我的镜中世界。”齿轮咬合般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镜阵中央的空气泛起涟漪,由镜面碎片拼接的人形缓缓浮现。它空洞的眼眶里跃动幽蓝火焰,破碎的镜面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黑色血管,每走一步,关节处就迸溅出细小的镜面碎屑,“以为摧毁躯壳就能终结镜渊?你们连真相的边角都没摸到。”
话音未落,数百面镜子同时迸发出刺目白光,我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无数扭曲的脸。林悦的尖叫被淹没在玻璃炸裂的轰鸣中,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住脚踝,低头看见无数镜面手臂从地板钻出,每只手掌心都长着一只竖瞳,虹膜上流转着令人眩晕的符文。
“集中精神!”林悦的声音穿透混沌传来,罗盘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将逼近的镜面手臂逼退,“还记得镜渊迷宫的破解口诀吗?以心为镜,破虚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发丝无风自动,罗盘中央浮现出与镜阵符文对应的金色印记。
我强忍着疤痕传来的剧痛,调动体内力量。镜阵中的无数个“我”同时发动攻击,染血的匕首、碎裂的玻璃、缠绕的黑雾从各个方向袭来。千钧一发之际,莲花疤痕突然迸发强光,金色涟漪以我为中心扩散,触碰到涟漪的镜面手臂纷纷化作齑粉。
镜人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崩裂成无数镜面飞刃。我挥剑格挡,剑锋却在接触飞刃的瞬间结满冰霜。林悦突然将罗盘按在我后背,滚烫的符文透过衣衫烙在皮肤上:“用这个!将力量注入镜渊符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罗盘表面浮现出古老的镜面图腾,与镜阵边缘的符文遥相呼应。
当我的力量注入符文的刹那,整个镜阵剧烈震颤。镜人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它空洞的眼眶里火焰暴涨,无数张人脸在它镜面皮肤下浮现又消失。“你们以为能赢?”它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镜渊无处不在...连你们的记忆...都是镜中的幻影!”
地面突然塌陷,我和林悦坠入深不见底的镜面旋涡。失重感中,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掠——第一次遇见白裙少女的场景里,她的裙摆下露出镜面鳞片;与神秘人并肩作战时,老者法器上的符文与镜人身上的如出一辙;甚至童年时打碎镜子的那天,玻璃碎片中倒映的分明是镜人的脸。
“不要相信看到的一切!”林悦的嘶吼混着玻璃碎裂声传来,她的罗盘与我的吊坠同时爆发出强光,两股力量在旋涡中相撞,激起金色的能量风暴。镜人的笑声越来越远,而在黑暗深处,无数双幽蓝眼睛正在苏醒。
刺目的白光如滚烫的钢针般扎进瞳孔,我下意识抬手遮挡,指缝间漏出的光线却诡异地扭曲成螺旋状。当世界终于在视网膜上重新聚焦时,沥青路面蒸腾的热浪裹着熟悉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可这分明是条陌生的街道。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行人踩着斑马线谈笑而过,手中的咖啡杯与购物袋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我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裤兜,那里本该别着的武器早已消失,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日期显示2024年10月15日,正是镜渊事件爆发的前七天。橱窗玻璃映出我剧烈起伏的胸口,而本该贴着时尚海报的位置,林悦的美妆直播宣传画正朝我微笑,海报边缘用暗红颜料潦草写着“救救我”,字迹在阳光下诡异地渗出血珠。
“在想什么呢?”清甜的女声擦着耳畔响起,带着薄荷糖般的凉意。我浑身僵硬地转身,白色裙摆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白裙少女垂眸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珍珠发饰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明明约好要去买新的拼图,怎么在这里发呆?”
记忆如被搅乱的拼图轰然崩塌。我分明记得上次见面时,她将发光的鳞片嵌入我掌心,可此刻她腕间缠绕的却只是普通的草莓晶手链。“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目光死死盯着她泛红的耳垂——那本该是镜面般的银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