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逸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重重按下了唐婉的通话键。
写字楼顶层的晚风裹挟着寒意灌进领口，他却觉得后颈发烫——那行扭曲的“xY03”签名像根细针，正扎在他的太阳穴上。
“唐婉，立刻解析我刚发给你的pdF元数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嗓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指节抵着玻璃幕墙，映出的倒影里眉峰紧拧，“重点查创建时间。”
“收到。”唐婉的声音伴随着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需要我现在开启视频共享吗？”
萧景逸扯开领带，转身时西装袖蹭过窗台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玻璃上晕染开一片污渍。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唐婉的脸——对方正快速切换着文档属性页，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晃动，“等等……”她突然停住，鼠标滚轮猛转两下，“创建时间是去年四月十七号。”
四月十七号。
萧景逸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他和云熙颜确定参加《心动法则》的前三天，甚至早于节目组对外宣称启动“情绪样本计划”的日期。
他想起云熙颜昨天翻出的旧日程本，扉页上用荧光笔标着“综艺试镜：4.20”，墨迹还带着当时的温度。
“所以xY03不是临时冒出来的。”他捏着手机的手收紧，“是早就潜伏在我们生活里的人。”
唐婉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屏幕里她的睫毛快速眨动了两下：“我现在就去调取你们去年四月的行程记录……”
“叮——”
萧景逸的手表突然震动，是张雷发来的定位。
照片里是地下停车场斑驳的水泥墙，配文只有两个字：“找到。”
地下停车场的霉味钻进张雷的鼻腔时，他正猫在柱子后面。
目标人物穿着灰色连帽衫，肩头沾着机油渍，正弯腰往一辆银色轿车后备箱塞东西——正是三天前在据点更换电池组的男人。
“先生需要帮忙吗？”张雷故意放轻脚步，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猛地抬头，帽檐滑落露出泛青的下巴，转身就跑。
追击只持续了十七秒。
张雷在消防通道口截住他，反手扣住手腕压在墙上时，对方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响：“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付钱让我换电池的！”
“付你钱的是谁？”张雷扯下他的帽子，汗水顺着对方鬓角滴在水泥地上，“设备是做什么用的？”
“说是艺术项目研究……”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真的！我只负责每周三换电池，其他一概不知！”
张雷的目光扫过对方脚边掉落的帆布包，金属U盘从拉链缝隙里露出半截。
他戴上手套捡起U盘，插入随身带的解密器时，男人突然尖叫：“别碰那个！里面有……”
“有什么？”张雷的拇指悬在确认键上，抬眼时眉峰下压，“你刚才说一概不知。”
男人的脸瞬间煞白。
解密器屏幕亮起的刹那，张雷瞳孔微缩——界面里密密麻麻的文件，全是云熙颜在剧组的侧拍视频、萧景逸参加颁奖典礼的面部捕捉数据，甚至有《心动法则》第一期录制时，林若曦躲在化妆间抹眼泪的未公开镜头。
“把他带回局里。”张雷掏出手机给同事发消息，指尖擦过U盘外壳时，摸到一道细微的刻痕——是“xY03 - 01”的字样。
云熙颜蹲在碎玻璃堆前时，脚心的刺痛已经麻木了。
她盯着唐婉发来的追踪截图，二十七个异常账号的Ip地址像红点在地图上跳动，其中三个正集中在“云熙颜粉丝后援会”的认证账号里。
“他们连粉丝号都渗透了。”她扯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肩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眼尾发青，“我需要确认……”
“确认身边人？”唐婉的声音从视频通话里传来，她正把追踪代码投影在墙上，“可以试试信息测试法。给不同人发带漏洞的消息，看谁会泄露。”
云熙颜咬着下唇点头。
她翻出联系人列表，指尖在“萧景逸”三个字上停留两秒，最终还是分别给萧景逸、唐婉、经纪人发了消息——给萧景逸的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给唐婉的是“剧组改期到下周三”，给经纪人的是“明天下午三点的代言拍摄取消”。
其中“下周三”是她故意说错的，实际改期是下周五。
三小时后，唐婉的警报声炸响：“有消息被转发了！”她快速切换着后台数据，“错误时间‘下周三’出现在一个叫‘星光守护者’的粉丝账号私信里，这个号之前给你刷过十万朵虚拟花。”
云熙颜的手指攥紧毛毯边角，指节泛白：“查这个号的注册信息。”
“正在查……”唐婉的鼠标突然停住，“它用的是星辉资本的企业邮箱后缀。”
星辉资本。
云熙颜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那是《心动法则》最大的投资方，三个月前刚撤资，理由是“节目热度未达预期”。
她想起萧景逸说过，星辉的执行总裁总在录制现场转悠，每次看他们互动时，镜片后的目光都像在看实验数据。
萧景逸坐在访谈室的皮椅上时，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对面的主持人举着话筒，提词器上的问题是“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梦吗”——这是他和唐婉商量好的诱饵。
“常梦到另一个自己。”他垂眼盯着手背的血管，喉结滚动时声音发哑，“站在镜子对面，说‘你以为的真实，都是别人给的剧本’。”
主持人的瞳孔明显放大，显然没料到顶流影帝会暴露这种私密情绪。
镜头外的导播比了个“继续”的手势，萧景逸顺势摸了摸后颈：“可能压力太大……”
当晚十点，唐婉的视频通话准时打进来。
她的黑眼圈比平时更重，屏幕里并排着两个波形图：“你的梦境监测App记录到异常脑波，和云熙颜手机里的自拍倒计时频率完全一致。”
云熙颜凑到镜头前，手机里的倒计时正从“01:23:45”跳动。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这是我上周拍的vlog，当时根本没开倒计时功能。”
“他们在链接你们的意识。”唐婉的声音发紧，“用你的梦境作为传输介质，把倒计时刻进她的潜意识。”
萧景逸突然握住云熙颜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白天踩碎手表时的薄汗，他用拇指摩挲她的指节：“所以之前的‘怕黑’被翻出来，不是巧合。”
所有线索在凌晨三点拼凑成型。
云熙颜盯着白板上的时间线：xY03文档创建时间、星辉资本撤资日期、异常账号活跃期，三条线在“前制作人陈默”的名字上交汇——那个宣称“突发心脏病”辞职的《心动法则》核心策划，正是当初力排众议选他们当主cp的人。
“他的个人博客更新了。”唐婉突然出声。
她点开网页，深灰色背景上一行血红色标题：“你们以为我在操控游戏？其实我也只是玩家之一。”
云熙颜的呼吸一滞。
她滑动鼠标，文章末尾附着一张旧照片——是《心动法则》开机仪式现场，她和萧景逸举着“第一期”的立牌微笑。
照片边角被放大后，能看到阴影里站着个戴面具的男人，面具眼洞处泛着冷光，像某种电子设备。
“这是……”萧景逸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拍摄当天的工作人员里，没人戴这种面具。”
云熙颜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萧景逸发来的消息：“把照片发给我，我们明天一起看。”
她抬头看向窗外。
天快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碎玻璃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那些光落在她脚边，像极了萧景逸去年直播时为她放的烟花——当时他说“我家灯永远为你亮”，现在她突然明白，有些光，可能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为他们而亮。
只是这一次，他们要找到那盏灯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