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大理寺并刑部差役打着火把一起到了右相府。
穆原已经让赵寻去御城卫调人来守着右相府,不让府中露出一点儿风声。
苏卫福至心灵,不仅挑选了些可靠的,还亲自坐镇,也来右相府凑了个热闹。
大门敲得震天响,门房打开门才刚骂了一声就被一脚踢翻。
随后是打着火把的差役鱼贯而入。
穆原举出圣旨,奉旨清查,让一干人等均聚集在正堂。
王夫人扶着仆妇的手穿着诰命服铁青着脸走来,“尔等放肆,敢在丞相府大动干戈!”
穆原没空理她,直接将圣旨给她看。
王夫人看到圣旨眼前一黑,仍是强装镇定。
“我家夫君冤枉,定是有小人蓄意谋害。”
穆原道:“人证物证俱在,夫人怀疑有冤,那便静待,王相与周王此刻都在宫中面见陛下,若是有冤,王相自会申辩。”
随即便吩咐清查,嘱咐了句到底是老臣,不可放肆,对府中人都客气些,公事公办,不要仗势欺人。
三堂长官便带着人开始办事。
搜查的搜查,审人的审人,府中田产铺子收入来源一桩桩一件件都要问明白。
穆原和苏卫一起坐在大堂中,统筹大局,稳定形势。
右相府账簿如山,大理寺的差役并非盘账高手,也看得云里雾里。
穆原便让赵寻去临王府问明殷向户部借人。
明殷便安排了余康行带着施凝云来查。
为保效率,核验曹几乎都到了相府,与穆原见过礼知道自己的职责便立马着手翻查。
有了窦淮的供状,根据时间和金额去查,不算是大海捞针。
施凝云十分擅长查账,有她指挥,底下书吏只用跟着她说的去查证便是。
确实王文华账上每隔不久就有大笔进项,虽然都做成了田庄或者铺子进项,也可能分成好几笔,可是只要和以往月份一比对,异常的大额增长不难发现。
金额一对,再和底下的账簿一对,这笔钱款便是板上钉钉的来历不明。
更何况是送上门来的田产,那可是不会动的东西,和窦淮私账上记载的都一样,虽然几经转手才到了王文华或者他的妻儿头上,但是转手这儿却并没有钱款流出。
证据摆在此处,他辩无可辩。
穆原让人着重去查府中之人,谁有新鲜的烫伤或者刀伤。
结果人没查到,却在右相府暗室中发现了几具尸体。
衣服装束都未变,就是昨夜行刺之人。
板上钉钉,王文华更是撇不清关系。
宫中。
乾元殿。
成元帝将从右相府中查到的信息又拿给两人看。
整整一夜,搜查就没停过,但凡有实证穆原便让人送往宫中。
天微明,成元帝却还是没去上朝,只让人在大殿等着。
王文华看着这一堆证据,面如死灰,只是一个劲儿喊冤,让他解释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殿中跪了一夜,心头的惊惧已经压下了膝盖的疼痛。
成元帝长长叹了口气,“王相,卖、杀人,你还有何话说?”
王文华只是高喊,“臣冤枉啊,都是小人构陷。”
成元帝冷哼:“小人构陷?是靖安冤枉了你刺杀,还是穆原冤枉了你府中藏了刺客?尸体人证物证俱在,所有一切朕哪里冤枉你了,你说!”
明晏也道:“账簿记载详实,皆有迹可循,向你行贿的官员都认了罪,你不承认也没用。”
王文华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把这些事记录得这么清楚。
买官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们竟然也敢认?还敢留下证据!
成元帝又看向明晖,“此事,你可有参与?”
明晖自进殿就被晾在一旁,现在才问到他。
伏底身体,“父皇明查,儿臣,儿臣全然不知。”
王文华自知无法辩驳,认下了所有罪责。
明晖膝行至案桌,求情道:“父皇,王相为官几十载,为大雍殚精竭虑,所做事情无数,如今年老体衰,做了糊涂事,请父皇看在他这么多年为朝堂尽心办事的份儿上,从轻责罚。”
王文华声泪俱下,“陛下,老臣也是一时糊涂,求陛下开恩,责罚臣一人,恳求陛下放过老臣家人。”
这边成元帝还没下定论,外面就吵嚷起来。
徐嘉忙出去查看。
不一会儿就回来。
“陛下,是众官员听闻昨夜三堂清查右相府,都是来问情况的。”
成元帝知晓王文华党羽众多,让徐嘉宣布上朝,在大殿之上将一众证据摆上。
众官员也没想到怎么悄无声息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三堂长官不在,穆相不在,王相哭诉认罪,周王求情。
尘埃落定,辩无可辩。
想来是证据确凿,无法翻身。
想翻案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跟着周王一起求情。
可是瑞王一党如何可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呢?
自然是不遗余力要求严惩。
早朝上闹成一团,吵吵嚷嚷半日争论不休。
一边说王相年岁不小劳苦功高从轻发落,一边说王相位高权重不以身作则该罪加一等。
最后成元帝还是定了家产抄没,全族流放,三代不得入仕,王文华身犯重罪,念在其年事已高,为大雍奉献大半生,保其颜面,赐鸩酒。
并告诫朝臣,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大肆宣扬。
王文华垮了下去,跪地谢恩。
到底只杀了他一人,保全了周王和全族的命。
有周王在,流放路途也不怕有人针对暗害家人。
明晏知道成元帝是不想太过削弱明晖的势力,怕明昆一家独大。
心中颇有些不忿。
生成个皇子,当真是让他走狗屎运了。
不过看成元帝铁了心的模样,明晏也没跟他对着干。
王文华一倒,明昆不会放过这个围剿周王党羽的机会,父皇也会趁机收回权力,用不着她出头。
王文华已判,王贵妃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
醒来就到乾元殿哭喊求情,徐嘉劝过几次她都不走,生生切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母家不是被流放而是满门抄斩。
字字句句提的都是王文华的功劳,要成元帝念在他为大雍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命,或收回流放旨意。
哭喊着流放就是送他们去死之类的。
成元帝听得头阵阵发疼,最后发了火让王贵妃回宫禁足反省。
可她还是不肯走,仍旧哭诉不停。
最后下面的人去请了明晖来劝。
明晖才刚到,就见忍无可忍的成元帝下旨,说贵妃无德无行,又哭又闹有失皇家颜面,剥夺贵妃封号,贬为妃,禁足宫中自省,无召不得觐见。
王贵妃还要求情,明晖赶紧上前劝说。
“父皇,母妃一时接受不了,儿臣这就劝说,父皇开恩啊。”
成元帝怒气冲冲离开,不再管二人。
王贵妃悲痛之下,还在喊着,“陛下,陛下开恩啊。”
明晖立马劝阻,“母妃,不要再激怒父皇了,父皇已经开恩未曾牵连,您若是再闹下去,儿臣也不能全身而退。”
王贵妃哭得肝肠寸断,“王家倒了,你可怎么办啊!”
明晖也是同样的悲痛,这无异于去了他半条命,“舅父一力揽下所有罪责,是为我着想,如今明昆肯定不会放过踩我一脚的机会,我们更得小心谨慎,这事,您别管了。今日连靖安都不曾开口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王贵妃心中悲痛,却也习惯了听这个儿子的,脑袋阵阵发晕,最后还是被搀扶着回了宫殿,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