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原提出要惩,成元帝却又将事情踢到了二王头上。
众人也都明白,这是在保他,以免他成为众矢之的。
明晖明昆见成元帝已经明示要罚,也不好再说什么和稀泥的话。
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限期整改,若是还不行,再行重惩。
成元帝皱着眉,这是又给了他们擦屁股的机会。
一个个都前怕狼后怕虎,为了储位,不肯得罪人。
最后还是看向明晏,“靖安以为呢?”
明晏抬起头,声音平静,“两位皇兄说得有理,闹得太大,管得太严,得罪官员,咱们大雍恐怕要亡。”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叽叽喳喳,说她说话不知轻重,乱说一气。
明晏转身冷笑,“现在不是诸位挖坑让本宫跳进去得罪人的时候了?这也不过刚刚眨眼,怎么诸位就变了脸色?那刚才还说什么要本宫提建议整改?当真是虚伪至极。”
“公主怎么这么说话?这话多不吉利。”
“公主的建议自然重要,何苦说这赌气的话。”
......
眼看靖安又引起波澜,明晖明昆也松了口气,有她在前面顶着,他俩的名声那就不可能坏到哪儿去。
明晏讥讽道:“官员考评清查出问题,后果不过是让他们改正就是,诸位是不是以为本宫很闲,专门来替你们找问题好让你们改的,长此以往,诸位办事也不必谨慎了,反正有人查问题,查出来就改,查不出来就算了,那还有个什么顾虑。”
又看向明晖明昆,“二位皇兄真是一点儿血性都没有,话里话外怕得罪底下官员,掌权者,被底下办事的官员拿捏住,若是他日死了,如何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重,明晖明昆都是一脸的难看。
明晏却不停,冷道:“当年北荣西邺举兵犯境,你们二位正值壮年,未曾请旨上前线抗敌,本指望这在朝中替父皇分忧,安定内政,如今却是畏首畏尾,反而被底下官员掣肘,说什么逼太紧不好,谁逼他们了?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自己逼自己?二位皇兄这话,是在指责父皇苛待官员吗?”
“儿臣不敢。”
众官员也低了头。
苏卫已经够上纲上线了,没想到靖安公主也不遑多让。
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难怪是好友,一样的难缠。
殿中气氛紧张压抑。
明殷道:“二位皇兄治家严明,都是赏罚分明之人,平常行事有度,各部都很配合,应该更懂如何惩治不称职的官员,靖安年纪尚小,如何能和二位皇兄相比?”
明晏也搭腔,“是啊,我还指望和二位皇兄多学习学习呢,免得老是被骂。”
明晖明昆听了二人话里有话的推诿,也不好再推回去,毕竟说得还是在理。
中和了下,说罚俸斥责,小惩大诫,一来体现朝廷宽容,二来也让众官员有个警醒。
明晏接话道:“那罚俸多少呢?若是不痛不痒,可达不到警示的效果,再者说,大雍官员的俸禄刚刚涨回来,若是罚俸,说不定不少官员前来哭穷,别到时候饿死了。”
明昆道:“那依皇妹之见?”
明晏道:“若依我之拙见,不用罚俸,做错了事挨顿打才能记得住,日后再犯错,想起这锥心之痛,也能更谨慎些。”
打?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打,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有大臣道:“陛下,若是责打罚众,恐怕有损朝廷颜面。”
“百姓若是知道官员挨打,有损威严。”
……
明晏回道:“此前穆相犯错,父皇也打过,四皇兄犯错,父皇也打过,怎么别人犯了错,面子比天大,就打不得了?又不是要打死,怕什么。”
这话一出,无法反驳。
明晖更是听到又提起他颜面尽失之事,黑了脸。
想着打也好,不能他一个人挨打,都打,就没人记得他挨打了。
穆原恭敬接话道:“陛下,京中官员多数有些身家,只是罚俸恐长不了记性。臣自挨打过后,行事更加谨慎,日日自省,确实十分有用。”
他一表态支持,立时也有几位官员表示说此办法可行。
有人道:“若是打坏了,下不来床,如何理事?不少都有些小问题,这番责打下去,各部无人干活,岂不是更加生乱?”
成元帝道:“穆卿挨打之后也未休息,不曾懈怠公务。”
言下之意,打了还得干活。
可是这打,最轻也是十杖,若是错得多的,指不定加起来得七八十杖,谁能受得了?
“穆相年轻力壮,朝中官员不乏年纪大的,恐怕不如穆相身体好。”
况且,谁不知道打他那顿只是做做样子。
明晏直白道:“打的是屁股又不是脑子,诸位官员干的也不是体力活,若当真打完下不了床做不了事,只能表明挨的打多,那就说明犯的错大。况且,大雍能人无数,你干不了的活有的是人干。”
成元帝立马附和,“靖安此言有理。”
穆原思索片刻也道:“如今朝堂整肃确实有许多贬谪了许多官员,各部一直在说人手紧缺,臣想着,如果当真这么缺人,是否可以开放恩科,明年再开一次科举,为国挑选人才。”
科举三年一次,若是明年再开,又有不少新人入朝,好不容易拉拢的人说不定要被挤下去。
明晖明昆也不想这平衡被打破。
退而求其次,说责打也不能太过,以免震荡朝堂。
成元帝本也没打算闹得太大,如今两边都有让步,便打算就这么办,打一顿,但是又不能打得太过。
还没等他点头,明晏抢先一步道:“那不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是律法公正,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哪里来得讨价还价。”
明昆道:“皇妹,多数官员都是文臣,身体实在扛不住,而且也不是多大的错,只是疏漏。”
明晖也道:“是啊,若是真打成重伤,各岗运转或许都会受影响。”
成元帝也眼神示意她见好就收,逼太紧适得其反。
穆原也在一旁小声提醒,“殿下,不可太过,会生乱。”
明晏严肃道:“儿臣在军中多年,军纪严明,说一不二,才能管好军队,从未想到,朝堂之上,还可以规矩因人让步,难怪朝堂乌烟瘴气,户部吏部问题层出不穷,既然犯错,就该惩罚,不该让步。”
成元帝皱眉,“靖安,各官员在岗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酌情惩处,方显朝廷恩威并施。”
明晏深呼吸,行礼道:“既然父皇如此说,儿臣自该听从,不再揪着此事不放,只是儿臣以为,并不是只有让步这一条路走。”
“那你便说说你的看法。”
明晏停顿了下,道:“大雍律法当中有非死刑或重罪的官员,可恩赦以钱赎,既然父皇也觉得责打太过,不如开恩允许官员以钱赎刑。想挨打的就挨打,想交钱的就交钱,自己选择,总比一味将此事轻放,让他们以为自己没犯多大的错来得好。”
成元帝眉头舒展,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