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香炉吐出龙涎香的第九个时辰，凤鸣殿的蟠龙柱已映满夕阳血色。石静娴指腹摩挲着狼毫笔杆，瞥向琉璃屏风外那道扭曲的人影——罗马使臣托勒密正捧着鎏金匣子跪在丹墀下，孔雀翎织就的披风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此乃我国圣泉淬炼的长生秘药，服之可延寿三十载。\"托勒密汉话带着古怪的腔调，献宝般揭开匣盖。猩红丝绒上躺着十二枚琉璃瓶，琥珀色药液在瓶中诡谲流转，映得满殿朱紫大臣们眼瞳发亮。
石静娴搁下批阅河工奏折的朱笔，腕间翡翠压襟忽地沁出凉意。三年前淮安瘟疫时，她曾用这枚压襟试出砒霜毒粥，此刻那抹寒意再度攀上脊梁。她朝身侧皇夫胤礽递去个眼神，对方立即会意地轻叩案角暗格，一枚银针顺着袖袍滑入掌心。
\"陛下万不可亲试！\"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不若让太医院……\"
\"朕倒要看看是何等灵丹。\"石静娴径直拔开瓶塞，药香钻入鼻腔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这分明是马钱子混合藏红花的腥甜，当年她替冷宫妃嫔验尸时，曾在那些流产的死胎脐带上嗅到过同样气息7。
托勒密嘴角闪过一丝得色，却见女帝突然将药液倾倒在金砖上。滋啦声中，青烟裹着刺鼻味道腾起，药水竟将砖面蚀出蜂窝状孔洞。满殿哗然里，石静娴指尖拈起片未被融化的草药残渣：\"延寿三十年？这避孕绝嗣的虎狼药，倒是能让你罗马女子少受些产育之苦。\"
胤礽霍然起身，玄色衮服上的金线团龙似要破空而出。他接过残渣在烛火上炙烤，青烟竟幻化成女子分娩的惨嚎模样——正是大理寺新研的\"冤魂显形术\"。朝臣们惊恐后退，却见皇夫冷笑：\"贵使莫不是把《千金方》里'避子汤'改个名头，就来欺我中原无人？\"
托勒密脸色煞白如纸。按照计划，本该是女帝当众饮下秘药后当庭失态，却不想那琉璃瓶早被换成腐蚀药液。他膝行着想去抓散落的药瓶，却被石静娴用剑鞘挑起下巴：\"听闻贵国圣女十六岁前需保持贞洁？\"她突然绽开个极艳的笑，\"来人，把朕准备的'回礼'呈上！\"
八个太监抬着青铜药鼎鱼贯而入，鼎内褐黄药膏正咕嘟冒泡。女帝亲自舀起一勺浇在使臣袍角，布料瞬间被灼穿，露出内衬上绣着的罗马鹰旗。\"此乃壮阳圣品'龙虎膏'，涂之可夜御十女。\"她将药勺掷回鼎中，金属撞击声惊得托勒密浑身剧颤，\"够你们教皇用到归西之日。\"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面目扭曲，唯有胤礽注意到妻子袖口在微微发抖。三日前东厂密报使团携带禁药时，她在御书房撕碎了三本奏折，此刻这番雷霆手段背后，是彻夜比对百本医书的呕心沥血。他借着宽袖遮掩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触到她掌心月牙状的掐痕。
\"陛下圣明！\"九门提督突然出列跪拜，\"臣请将这些药膏送往边关，犒赏将士以振雄风！\"武将们哄笑着应和，文官们则盯着地上渐渐凝固的药液——那分明是女帝用治河剩下的石膏所制3。
石静娴俯视着瘫软的使臣，想起二十年前刚穿越时被一碗避子汤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夜晚。如今她亲手撕开这层遮羞布，倒要看看史官笔下是\"牝鸡司晨\"还是\"凤鸣九天\"。殿外忽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蹄声，边关奏报与使臣的哀嚎混在一处，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报——！罗马五万大军陈兵西域！\"
满殿死寂中，女帝抚过腰间玉带，那里藏着胤礽今晨塞给她的止疼药方。她忽地轻笑出声，染着丹蔻的指尖点上军事舆图：\"传朕旨意，把'龙虎膏'的方子抄送各国——就说能解此膏药性的，唯我大清风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