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怀孕之后,定然是不愿再用自己的血去救治田芸琼,或许是出于对腹中孩儿的保护,或许是厌倦了被当作药引。
陈英哲见母亲不再配合,便起了歹心,在她的安胎药中动手脚,想要除去腹中的孩子,让她继续为田芸琼提供血液。
只是他没想到,母亲拼死将自己生了下来,她自己却因那水蛭粉的长期作用,以及生产时的气力耗尽,最终大出血而亡。
更令陈英哲始料未及的是,离开了母亲血液的滋养,田芸琼那看似已经痊愈的病症迅速恶化,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也跟着撒手人寰。
或许,陈英哲也曾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期望自己也拥有母亲那般神奇的血液。
但他失望了,年幼的自己并未展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特质。
所以,他便将自己这个无用的儿子丢弃在柴房,不闻不问,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这也解释了,为何自己明明是陈家名义上的独子,陈英哲却对自己如此冷漠刻薄,甚至比对待一个下人还不如。
只是陈英哲不知道,慕容家的血脉之秘,要在年满十八岁之后,才会真正显现。
想到这里,陈进的心中翻涌起滔天巨浪,有对母亲的愧疚与思念,有对陈英哲深入骨髓的恨意,更有对这操蛋命运的无声控诉。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丝丝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明。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的波涛汹涌渐渐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取代。
他看向王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有一计,能让陈英哲,再无翻身可能。”
王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是什么?”
陈进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将心中筹谋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随着陈进的叙述,王怀的眼睛越睁越大,从最初的惊疑不定,到后来的恍然大悟,再到最后的狂喜与钦佩,神色变幻不定,精彩纷呈。
这计策,当真是釜底抽薪,又狠又绝!
陈英哲,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送走了王怀,陈进未作片刻停留,径直赶往慕容明洪的宅院。
夜色已深,慕容府邸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门房见是陈进,不敢怠慢,连忙引了他进去。
慕容明洪刚歇下不久,听闻陈进深夜到访,心中纳罕,连忙披衣起身。
这么晚了,进儿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陈进一进门,便微微躬身,对他行了一礼。
“外公。”
慕容明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看着陈进,眼神里带着急切。
“进儿,深夜至此,可是有要事?”
陈进的目光沉静,语气却带着颤抖。
“外公,我已经知晓了,母亲当年真正的死因。”
慕容明洪闻言,身形顿时一震,苍老的眼眸中瞬间涌上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着陈进,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仿佛失了声一般。
舒兰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痛。
陈进将从王怀处得知的,以及自己推测出的所有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他的叙述,慕容明洪久久不语,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股滔天的怒火与无尽的悲哀自他心底涌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虽然早就隐隐猜到,但知道了所有真相的那一刻,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的舒兰,他那乖巧懂事的女儿,竟是这般被人算计,被人当成药引,最终惨死!
陈英哲,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畜生!
陈进看着他眼中的怒火,也没再说话。
他知道,此刻,外公需要些时间。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良久,慕容明洪眼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抬起头,望向陈进,声音沙哑而沉重。
“进儿,你打算如何做?”
陈进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
“我需要外公的帮忙。”
与此同时,夜色掩护下,王怀也并未闲着。
他七拐八绕,来到城中一处偏僻的杂院,叩响了其中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下人,见到王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
“少爷!”
王怀点点头,侧身进了屋。
昏暗的油灯下,王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那下人。
“这里面的东西,想办法,混进陈英哲的饮食中,让他服下。”
那下人接过纸包,郑重地揣入怀中,语气坚定。
“少爷放心,小的这条命是少爷当年救下的。”
“便是赴汤蹈火,也必定为少爷办妥此事!”
当年若非王怀心善,他早已冻毙街头,哪有今日。
这份恩情,他时刻铭记于心。
王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方才悄然离去。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三日后,陈府内一片大乱。
陈英哲在书房处理事务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手脚麻木,口角歪斜,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回卧房,一面派人去请大夫,一面通知了陈馨儿。
陈馨儿闻讯赶来,见父亲人事不省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涟涟。
“爹,爹!”
“您怎么了?”
城中有名的大夫流水般请了进来,一个个望闻问切,捻须沉吟,最终却都束手无策,只说是急怒攻心,又似中风之兆,开了些不痛不痒的方子,便摇头叹息着告辞了。
陈馨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她自己虽也懂些医理,但面对父亲这等凶险症状,也是束手无策。
难道父亲就这样……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之际,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大小姐,府外王怀少爷求见,说、说他有办法救老爷!”
王怀?
陈馨儿一怔,随即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戒备与怀疑。
他来干什么?
当初他被父亲被赶出了陈家,如今却眼巴巴的凑过来。
莫不是,想趁机落井下石?
但眼下父亲危在旦夕,任何一抹希望,她都不能放过。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