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光心头一震。
“伊人……”
“哎呀,爹,走啦走啦,快快快!”沈伊人看到父亲的为难,绕到其身后,双手推着他的后背,推往福安堂的方向。
吕嬷嬷见他们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老奴拜见端王,端王妃。”
自从上次沈伊人请来宫里的御医给老夫人治病,吕嬷嬷对她就恭敬了。
沈伊人是个无论好坏都要有来有往的性子,吕嬷嬷不刁难她,她也不会给吕嬷嬷找茬。
“我单独和祖母说会话,爹,周今砚,还有你,不许进来!”沈伊人扫向三人,伸出的手指晃了晃,眼神俏皮。
吕嬷嬷还有点担心。
因为老夫人对伊人小姐并不好,她其实有点怕伊人小姐会借此机会对老夫人做点什么。
吕嬷嬷正准备开口,就收到将军的眼神,又默默把话吞回去。
沈伊人就这么进去。
看着安详躺在床上的沈老夫人,似乎闭上眼睛就没了平日里的肃穆和威严,不过紧抿的唇还是让沈伊人觉得有那么点刻薄。
她拉了个凳子坐下,放轻声音说:“本来不想救你的,但是想到你是沈伊人亲爹的母亲,就给了你一片人参叶含着,含上个把月,你也就醒了。”
“可是,你有个很好的儿子,沈伊人有个很好的爹,也让我体会了有爹疼的感觉。”
“当报恩吧。”沈伊人抬起右手,在摊开的左手掌心上空轻轻一划,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握紧拳头,灵血对着沈老夫人的嘴唇滴上去,慢慢渗入口中。
本源灵气能治人顽疾,灵血则是能让残存一口气的人起死回生。
只是灵气削灵力,灵血削本身。
沈伊人的唇色略微发白,而后收手。
这次她把右手掌心摁在左手上,以此来抹掉手上的伤口,却抹得有丁点刺痛。
“……”怎么忘了,她现在还不是完全的人参精。
好吧。
能止血也行。
就是伤口抹不掉。
沈伊人没当回事,笑着走出去说:“好啦,我跟祖母说完啦,我觉得祖母很高兴,应该会很快醒过来的。”
她知道自己这话不会让人相信,但也知道周今砚和她爹不会刨根问底。
两人的目光只是对她上下打量,似乎在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今砚注意到沈伊人的唇色偏白。
沈和光注意到女儿有意挡着自己的左手,他皱了一下眉,看向端王。
示意端王去看左手。
周今砚看过去,也朝沈伊人走过去,正拉上她的左手准备检查,谁知沈伊人反手握住他的手。
沈伊人第一次主动。
周今砚自然不想松手,也就不当面检查了,不过也用不着检查。
因为他摸到了。
一道裂开的口子。
周今砚的眼神瞬变,低头看去,沈伊人笑嘻嘻拉着他就出去。
反被周今砚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不顾沈伊人的抽手,强行让她摊开手心。
“你用自己的血救人?”
见瞒不住,沈伊人说:“啊,因为那个药草香已经浸入到我的身体里了,混合在血液里,当然用血液救人啊。”
“所以你只会用这么一个办法救人?”周今砚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伊人:“也不是。”
好比你用的就不是灵血。
周今砚沉默片刻,忽然说了句:“救都救了,算了。”
“你在说什么?”沈伊人歪了个脑袋过去。
周今砚没好气道:“本王说,往后不要再用这个办法救人。”
“我又不傻!”沈伊人反驳。
周今砚冷笑一声,从沧栩那里拿过金疮药,拉着沈伊人的手给她抹上,哗啦一声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给沈伊人的手裹上。
沈伊人动动手,撇嘴:“一点都不方便。”
周今砚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继续动,“会挤压到掌心的伤口,你不疼?”
“一点点。”反正对于沈伊人来说都会愈合,最快愈合的办法就是把手埋进土里,最好是不咸山土。
这么深的伤口,沈伊人竟然觉得只是一点点疼,周今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还在想这个伤口是不是要缝针才行。
听说要缝针,沈伊人是拒绝的,但被叫到将军府的方大夫一看,就说一定要缝针。
她就被周今砚抓着手缝上了。
沈伊人一点没喊痛,方大夫佩服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
跟着方大夫一块过来的小八看着,说:“姐姐,好像有点丑。”
“这只是有点吗?”沈伊人越看越像山里的百足虫,草木都怕虫子,她浑身一个鸡皮疙瘩,张嘴就要方大夫拆了。
周今砚换了手帕给她裹上:“看不见了,还躺着一朵漂亮的玉兰花。”
沈伊人勉强接受。
方大夫说:“两日换一次药。”
沈伊人:“那岂不是还要看见丑虫子!”
周今砚:“……本王给你换,你把眼睛闭上。”
沈伊人想了想,再次勉强答应。
“端王妃!”罗管事高兴来禀,“老夫人醒了!老夫人真的醒了!”
方大夫震惊:“这么快!”
周今砚看向沈伊人。
沈伊人垂眸,不与他直视,怕周今砚问她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一看就不像人的治病速度。
“将军有请王妃,王爷移驾!”
沈伊人和周今砚过去,小八和方大夫自然也跟着。
他们在福安堂的院子里遇见了康氏,康氏听闻老夫人醒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再次见到偏心的母亲,沈伊人依然不带正眼瞧,康氏因为夫君冷落指责她的事而心里对沈伊人越发不瞒。
本来想问沈伊人为何不叫她,让同样听闻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儿子打断了。
沈之昂拖着伤来的。
终于见到儿子的康氏立即过去扶着,一边骂:“你爹也真是狠心,就为了……”
当着端王的面,她也不敢说沈伊人的不是。
沈之昂没有跟着哭诉,而是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沈伊人,垂头丧气道:“爹没错,是我不好。”
“之昂你……算了,先进去。”康氏也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邪。
沈老夫人让吕嬷嬷撤了屏风,虚弱地靠坐在床头,儿子就在床边坐着,儿媳孙儿在,孙女和孙女婿也在。
“青芮呢?”沈老夫人声音沙哑又无力。
康氏立即回:“青芮腹部也受了伤,在国公府养伤,您醒来的消息还没送过去,青芮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很高兴。”
“是吗?”沈老夫人冷哼,“她腹部也受伤了?”
“是的婆母。”
“那她对自己可真够狠的。”沈老夫人看向儿子,“凶手没抓到吧?”
“抓到了,但死了,儿子怀疑……”
“不用怀疑,不是那两人干的,去抓沈青芮吧。”沈老夫人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眼底都是痛恨,“是她拿匕首捅伤的我!是沈清芮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个畜生!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