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端碗的手已经递出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收了回去。谢秋槿伸出接碗的手落了个空,她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桑榆将碗收回去之后,用筷子将鱼夹成三段,只留下鱼肚子的那段,这才重新递回给她。
谢秋槿:……空欢喜一场。
不过有的吃总比没有强,她默默地接过碗,轻轻夹起一点鱼肉送入口中。
舌尖味蕾最先感受到的是浇在外层上的糖醋汁,酸味突出但不过分刺激,甜味浓郁却丝毫不显油腻,酸甜两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鱼肉外层是经过高温油炸后形成的琥珀色酥脆外壳,咬下时能听见“咔嚓”的清脆响声。
内里的鱼肉洁白细腻,汁水被完全锁住,吃起来鲜嫩多汁。
品尝完一口之后,谢秋槿变得更悲伤了些,明明这么好吃的鱼她却只能吃一点。
桑永景夹了筷水芹菜炒兔内脏,切成小块的内脏看不大出来原本是什么部位,均匀地分布在水芹菜上。
他是没吃过水芹菜的,不过闻起来还挺香。一筷子直接送入口,缓缓咀嚼起来。
他夹的是块兔肝,经过爆炒后的兔肝保持着嫩滑状态,跟布丁似的好像不用嚼一抿就会化掉。
水芹菜嚼起来口感却截然不同,粗纤维让它嚼起来脆脆的、水水的。特有的那股清香完全中和掉内脏里的腥膻味,脆滑交替的口感嚼起来让人有些上瘾。
桑榆的手艺从不让人失望,两道菜一如既往地好吃,一个个埋头干饭。
桑榆端着碗走到谢秋槿的身旁时,她吃饭的动作顿时僵住。不是已经把她的鱼分成三段只留一段了吗,这是最后一段也不能吃了?
她也不敢抬头,余光悄悄瞥着桑榆的动作,见她筷子伸向自己的碗,下意识地抱着碗就要转身避开。
“娘,你躲什么?”桑榆真是哭笑不得,一把拽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将自己筷子上夹着的鱼肉稳稳放入她碗中。
“这两块鱼肉我把上面的脆皮去掉了,没有那么油腻,你可以吃。”
她之所以不让谢秋槿吃太多,就是因为糖醋鱼要用油炸,有外伤的人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也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她们吃香喝辣自己流口水,去掉外面的脆皮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口感会失去些层次感,但配合着糖醋汁一起吃味道不会太差。
没想到她不是来抢自己碗里的鱼肉而是给自己送鱼,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谢秋槿老脸一红,小声朝她道谢:“谢谢。”
“咱们母女之间说什么谢,快趁热吃吧,这菜凉了味道就变了。”桑榆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催促着她赶紧吃饭。
糖醋鱼就是得趁热吃,等时间一长,外面的那层脆皮软掉,口感就会变差,吃起来就没热的时候那么香。
一家人将两道菜吃了个精光,就连之前浇糖醋汁的碟子,都被桑永景拌了饭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开始处理金樱子果实,这份钱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挣。
忙到天快黑的时候,墙角堆着的金樱子果实只剩下三分之一,简单一顿填饱肚子后,桑榆开始准备熬糖。
再不处理一下果肉的话,就要没地方放了。
锅碗瓢盆什么的都被果肉占据,当然只靠那些是远远不够的,连晚上睡觉的席子都贡献出来两张才堪堪堆下果肉。
处理完毕的果肉在两张席子拼成的底座上高高堆起,看起来稍微有点异动就会轰然倒塌。
依旧是熟悉的步骤,淡盐水浸泡、一比三比例加入果肉与清水、煮沸后加入稻苗,之后就是耐心的熬煮、过滤、再熬煮。
看着面前装得满满当当就快溢出来的两个锅,再看看那座毫无变化的小山,桑榆深刻意识到一件事——新房里一定得买两个大锅。
靠这两个小锅熬糖得熬到猴年马月去。
现买肯定是来不及的,再者说就她们现有的居住条件,就是买个锅回来都没地放,架在火堆上她都怕架子承受不起直接塌掉。
没办法,只能慢慢熬。
一锅又一锅的黏稠糖浆熬好倒入罐子中、碗中冷却定型,还不能倒得太厚,不然冷却后会变成一大坨,掰不成小块。
这时候只有两个锅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锅要是太多,一次性熬好的糖浆太多,就没有那么多器皿来盛。
傍晚时分,温度下降不少,糖浆冷却的时间也缩短了很多。几乎这一锅糖浆差不多熬好的时候,上一锅的糖浆就定型完成可以倒出。
两个锅一刻没停地轮番使用,等夜深之时,也才只做出二十斤不到的糖块。
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因一刻未停地搅拌糖浆而抬不起来,桑榆觉得是时候该休息了。
“祖母、爹娘、大哥、小弟,今日就忙到这儿吧,剩下的明日再做。”
她知道她们想尽早做完尽早卖掉挣钱,但这事显然是急不来的,就算再坚持下去,剩下的那些果肉也不是今天能一口气熬出来的。
祖母和小弟早已哈欠连天,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才能有充足的体力继续干活。
“对对对,榆儿说的有理,娘你赶紧去休息吧。”桑永景连声附和着。
他早前就劝过自家老母亲先去休息,被她以'你们都还在忙,我怎么能偷懒'的说辞给拒绝,现在正好借坡下驴。
桑榆的话向来是家里的风向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日忙碌一天,确实都很疲惫。闻言一个个立马听话地放下手中活计,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时间太晚,桑榆给谢秋槿上药就再没像白日里跑得太远,在棚子不远处借着月光上药。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开始,糖浆的香气便笼罩在棚子周围经久不散。得亏附近没有别的住户,不然肯定会有不少人被这股香气吸引找上门来。
一锅又一锅的糖浆不断被熬煮出来,次数一多,就连最喜欢吃糖的桑兴皓再看见黏稠的糖浆都逐渐开始变得兴趣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