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爷,那俩老外什么来头?”
回去的路上,王并还是耐不住问了出来。
他没听见后面途明跟大蛊师的谈话,从途明把人交给大蛊师之后,他们俩人的谈话就开启了加密模式,后面途明甚至还拉起了一团雾彻底把王并排除在了聊天群外。
此刻,对于王并的好奇,途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啥来头,两个行走的五十万而已。”
“哦,行走的五……间谍?!”
年轻人对于梗的识别往往是很敏锐的。
王并几乎第一时间便理解了途明的意思。
“那您怎么还送大蛊师那儿了,咱自个儿交给公司不是更合适吗?”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既然你这么好奇的话,我可以跟你分享点不怎么紧要的消息。”
途明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清河村的方向。
……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两个人隶属于一个被称作【代理人】的组织。”
“他们在国际上的定位类似于一个公共的付费白手套,专门替一些个人或组织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这次药仙会的变化也和他们有关。”
“而这两个,老的是原隶属大地之子的狮人罗南.纳贝莱特,现在的背契者,理论上应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大地之子处决。”
“小的这个在公司的资料库里没有记录,但我通过一些手段挖到了点有趣的信息。”
“这小子是罗南被代理人收编之后收的弟子,真名雷迪亚斯.费尔塞蒙德,我想你一定会对他在代理人里的代号感兴趣的。”
“他的代号是,耳语。”
大蛊师听着途明的讲述,本来审视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郁,猛地咬死在了雷迪亚斯身上,抱着姜小灵的手不自觉攥紧。
“耳语?这个代号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小子的来历很有趣,他是代理人从某个组织的异人改造实验里收购的残次品,你应该清楚,残次品与失败品不同,他在那场实验里确实收获了些好处。”
“异能,耳语。”
途明说到这儿突然轻笑了一声,感慨道。
“可你知道他为什么收获了异能还是被那个组织评判为残次品吗?”
“他的耳语能力可以在不开口的情况下将自己想要说的话传递到别人的脑袋里,而信息的接收者对此的感受就像有人在自己的耳边窃窃私语,可这个能力有一个限制,那就是能力者必须站在接收者的三米范围内。”
“一旦超过这个距离,耳语就会变成耳鸣,而且还是几乎不可察觉的耳鸣。”
这样的能力虽说算不上完全鸡肋但也的确配得上一句垃圾异能了。
或许有这样的能力去做一个谍报人员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问题是,难道我花上大价钱浪费了这么多珍贵的材料就只是为了再多花些钱去培养一个更隐秘更专业一点的谍报人员吗?
不开口就能传递消息的办法有很多,他们还不需要再多出像‘耳语’这样价格高昂的一个。
“但正所谓没有绝对的废品,只有还没放对地方的资源,耳语的价值在代理人那里被很好地开发了。”
“德鲁伊和异能的结合让他摆脱了异能当中最鸡肋的距离问题。”
“他的契约动物,原本最不被看好的麻雀,和他的异能,被称作垃圾异能的耳语,再加上一些语言的艺术,碰撞出了如今的c级代理人,耳语雷迪亚斯。”
“至于为什么我会把他交给你,我想就不需要我再细说下去了吧。”
途明的目光转向大蛊师怀里的姜小灵,眼神中升起一丝黯淡的愤怒,不是对姜小灵,而是对造成这些惨剧的那些人。
大蛊师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低下头,轻轻摸了摸姜小灵的头发。
“小灵是我最年幼的弟子,可真要论起来,她应该是我的徒孙才对。”
“十二年前,我的一个弟子逃出了村子,公司和我找了她整整三年都没能找到,三年之后,当我再见到她时,却是在公司的暗堡里,那时她已经疯了,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孩子。”
“即使已经疯了,可她还是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她叫我阿婆,她还能和我聊她小时候做过的那些糗事……就像没疯一样。”
“直到,她说要让我看看她炼出的最厉害的蛊。”
大蛊师的额角因愤怒蹦起道道青筋,血丝几乎瞬间爬满了双眼。
“她掀开衣服,指着自己的肚子告诉我!那人没骗她!她真的炼出了最厉害的蛊!!”
“你知道为什么小灵的身上只有这么一点蛊疮吗?”
“因为那些蛊疮,都在她娘的肚子上!!”
大蛊师的声音依然低哑,可哪怕是傻子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憎恨。
那些仍留在此地,属于大蛊师的生蛊躁动起来,数不清的毒虫自蛰伏中爬出,细密连绵的足肢爬动声不绝于耳,大蛊师的脚下几乎顷刻化作一片虫海。
“是他对吗?那孩子口中的那人,是他对吗?”
“是他,但不全是他。”
途明并未因大蛊师的暴怒而产生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是如一个无情的答复机器一样解答着大蛊师的疑惑。
“全性,代理人,药仙会……参与的人有很多。”
大蛊师的愤怒登时攀升到顶点,躁动的虫群几乎就要失控,它们的嘶鸣里透着令人胆寒的渴望。
快,快,大快朵颐,吞喰血肉,此乃大啖食粮之刻。
“为什么……”
尽管愤怒,但大蛊师还是存有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她的声音从口中嘶哑而出。
“为什么会是她?”
“原因,刚见面那会儿我不就已经告诉你了吗?”
途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股漠然的气场与大蛊师的愤怒彼此碰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药仙会的遗产,不是那么好碰的。”
途明的话如一盆冰水生生浇灭了大蛊师即将爆燃的怒火。
她的表情骤然僵住,好似有一口气卡住了喉咙,那些迟迟不愿回忆起来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原始蛊对蛊师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尤其是对一些天赋并不出彩的蛊师来说。
姜小灵的母亲姜婷虽然是大蛊师的弟子,可却不是弟子中最有天赋的那个,比起蛊毒,那孩子在蛊药上的天赋要更出众一些。
现下时代不同了,蛊毒的用武之地已经不多,但蛊药的未来仍是一片光明。
可,那孩子没能从蛊师的固有思想里走出来。
又或许说,是身为大蛊师的她,没能将村子里对蛊师的固有想法里成功转变过来。
哪怕是现在,村子里的蛊师也依然没法将蛊药放在与蛊毒同等的地位上,在姜婷那个时候,这种差异性对待甚至要更加严重。
虽然有大蛊师的威严在上面压着,可,异人,向来信奉强者为尊。
在一群药毒双全的蛊师里,只有蛊药之术拿得出手的姜婷即使将蛊药炼的再好,也照样不会得到其他的蛊师的尊重,平日里那些笑脸,不过是因为她大蛊师弟子这个身份罢了。
能将蛊药之术施展到极高的境界,光有天赋是不够的,更要有一颗足够温柔的心。
可温柔的心没法抵抗那些无声的迫害,无形的霸凌。
姜婷的内心在一天天的煎熬里变得脆弱,而这恰恰给了耳语一个可乘之机。
如果说村子里有谁能帮助他们得到清河村数百年来对药仙会遗产的研究成果,那么除了大蛊师外,就是大蛊师的弟子们了。
而且,那种以母体来孕育蛊童的思路,正是清河村从药仙会的遗产中研究出的成果之一……
虫群的躁动在此刻是那么的刺耳。
大蛊师沉默良久,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颓然的颜色。
可笑的是,那个成果是失败的,它根本没法培养出真正的蛊童……
终于,虫群还是动了,如潮水般慢慢向着昏迷的两个德鲁伊靠近。
大蛊师的眼中落满了悲哀,这份悲哀甚至将那做为底色的愤怒衬托地更加阴沉。
“你,不会阻止我,对吧?”
“如果我会阻止你的话就不会把他们带来给你了。”
看着被悲哀与愤怒笼罩的大蛊师,途明并未如四十年前那般不近人情恪守程序规则,只是他提醒了一句。
“药仙会的事情处理完之前,你自然可以随意处理他们,不过,务必要留一口气,届时我再稍加修理修理,起码最后得交一个还算完整的活人上去。”
“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大蛊师有些意外地看向途明。
“比起四十年前,你倒是更有人情味了。”
“嗨,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俗。”
途明听见大蛊师这话当即就是摆了摆手,随后解释道。
“现在这个时代啊,比着我那个时候确实好出去不少,可唯独吧,公司对待这类货色的处理办法上稍微有那么一点。”
“温柔。”
“可既然现下是公司管事,我这个退休再就业的老东西也没理由因为这点小事去驳公司的面子。”
“不过,在不驳公司面子的前提下……”
途明没再说话,但一切想法已是尽在不言中。
大蛊师和途明对视一眼,俱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阴森笑容。
做了错事的人,就该吃尽苦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