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我就被李子安拍醒了。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手里攥着个烤得焦黑的红薯：“悦姐，沈队说卯时三刻出发，我、我给你带了早饭。”
我接过红薯，指尖碰到他冻得通红的手背。
这小子昨晚肯定守了半宿——自从上回在野林里替我挡了只毒蛛，这新人玩家就跟认准了主的小狼狗似的。
我咬了口红薯，焦香混着暖意滚进喉咙，余光瞥见沈墨站在院门口，玄色斗篷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乌鞘剑在腰间坠出冷光。
“发什么呆？”他抬腕看了眼战术表，声音像浸了冰碴子，“幽影峡谷的雾气寅时起，再磨蹭就该被影魔当早点了。”
赵明月抱着她那把镶满符文的长弓走过来，发梢还沾着露水：“孤影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我记得上回在极寒之境，你可是踩着冰棱把迷路的菜鸟拎出副本的。”她冲我挤挤眼睛，“不过有林悦在，咱们今天说不定能破了幽影峡谷的最快通关记录。”
我把沈墨给的抗蚀剂塞进护腕夹层。
系统今早突然抽风，平时明晃晃的属性面板现在全是雪花点，只在视网膜角落蹦出行小字：【区域干扰强度90%，预判功能冷却中】。
这鬼地方连系统都不靠谱，我攥紧腰间的陷阱囊，跟着队伍往村外走。
幽影峡谷的入口藏在老槐树后的山缝里。
刚跨进去，我就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大白天，眼前却像蒙了层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五步外的李子安只看得见个模糊的影子。
沈墨的斗篷突然扫过我手背，他压低声音：“跟紧。”
话音未落，系统在脑子里炸响：【警告！
检测到3只精英影魔幼体，坐标11,7,3！】
我反手拽住李子安的背包带，大喊：“蹲下！”话音刚落，三团黑影从雾里扑出来，那是我在新手教程里见过的影魔，皮肤半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黑浆，锋利的指爪擦着李子安头顶划过，在他背包上勾出三道焦痕。
“悦姐你——”
“别说话！”我从陷阱囊里摸出三枚爆炎弹，反手掷向他们身后的岩壁。
“轰”的三声，爆炸的气浪掀翻影魔，趁它们被火光灼得暂时显形，我又甩出两张绊雷网。
赵明月的长弓已经拉开，银箭裹着雷光精准刺穿其中一只的咽喉：“好手段！你这陷阱位置选得——”
“先解决剩下的！”我打断她。
系统虽然没法预判，但影魔幼体有个弱点：怕连续震动。
我抄起腰间的铜铃猛摇，清脆的铃声里，最后两只影魔突然发出尖啸，透明的皮肤开始皲裂。
沈墨的乌鞘剑出鞘时带起冷风，剑光过处，影魔化作两团黑雾消散。
“你操作简直像开了挂。”赵明月把长弓别回后背，眼里闪着职业玩家特有的锐光，“我带过的新人里，能在精英怪围攻下保持清醒的不超过三个。”
我干笑两声，手心全是汗。
要不是系统在影魔扑过来前0.5秒给了坐标，现在躺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了。
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身上的秘密——尤其是沈墨，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太锋利，像在剥洋葱似的，一层一层往我心里剜。
队伍继续往峡谷深处走。
雾气越来越浓，我甚至能听见脚边的碎石在“滋滋”作响，像是被什么腐蚀着。
系统突然弹出条红色警告：【检测到地脉异常波动，建议立即停止前进！】
晚了。
我踩上块凸起的岩石时，脚下突然一空。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沈墨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可岩壁的碎石簌簌往下掉，他的掌心全是冷汗。
“抓紧！”他吼了声，另一只手的乌鞘剑“嗡”地插进岩缝。
但我们还是掉下去了。
落地时我撞在沈墨怀里，他的斗篷垫在我背后，肋骨撞得生疼。
李子安和赵明月紧跟着摔下来，好在下面是片泥地，没伤着。
我抬头，头顶的洞口只剩巴掌大的光，四周黑黢黢的，岩壁上布满碗口粗的尖刺，在幽蓝的荧光苔映照下泛着冷光。
“系统任务更新。”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响，“找到洞穴出口，否则30分钟后触发死亡回档。”
死亡回档——意味着我们会被强制传送出游戏，所有装备耐久度清零，最要命的是，副本进度会倒退三天。
我捏紧护腕里的抗蚀剂，突然意识到这洞穴里的空气带着股甜腥，像生锈的铜钱泡在血里。
“都别慌。”沈墨扯下斗篷系在腰间，从战术包里摸出荧光棒扔给我们，“林悦，你探路。”
“凭什么是我？”话出口我就后悔了。
沈墨的目光扫过来，像冰锥扎在我额头上：“你刚才能预判影魔的位置，现在这洞穴的陷阱，你比我们更擅长。”
我咬咬牙。
系统虽然被干扰，但刚才掉下来时，我瞥见岩壁上的荧光苔分布不太对——正常的荧光苔不会长成箭头形状。
我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泥里混着细碎的骨渣，还有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和我之前摇的那只一模一样。
“跟着荧光苔走。”我站起身，“但别踩任何颜色发暗的石头。”
李子安举着荧光棒走在最前面，我盯着他的脚。
当他的靴子即将踏上块暗红色岩石时，我猛扑过去把他拽开——下一秒，岩石“咔”地裂开，无数细针从里面射出来，扎在对面岩壁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谢、谢谢悦姐！”李子安的声音都在抖。
赵明月吹了声口哨：“你这直觉也太准了。”
我没说话。
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出半透明的路线图，虽然模糊，但足够避开陷阱。
我们绕开了七处淬毒的尖刺阵，躲过了三次岩顶的落石，当终于看见前方有个半人高的洞口时，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小心！”沈墨突然把我拉到身后。
阴影里窜出团黑东西，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怪物：体型像放大十倍的蜘蛛，八条腿上布满倒刺，背甲泛着金属光泽，最诡异的是它的头——竟是张人类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咯咯”地笑。
“深渊猎手。”沈墨的声音沉得像块铅，“幽影峡谷的隐藏boSS，我查过副本日志，上回有人遇见它，整支队伍团灭。”
系统突然恢复了！
我眼前弹出boSS属性：弱点在腹部的银色鳞片，怕火焰，攻击方式为蛛网束缚+毒刺喷射。
我拽住赵明月的胳膊：“你用火焰箭射它肚子！李子安，用你的盾引它的毒刺！沈墨，等它扑过来时砍断左边第三条腿！”
深渊猎手的第一波毒刺喷射来了。
李子安的盾“当”地一声接住，毒刺扎在盾面上滋滋冒白烟。
赵明月的火焰箭擦着我的发梢飞出去，精准命中boSS腹部——黑红的血溅出来，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八条腿疯狂拍打地面，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沈墨！现在！”我大喊。
他的乌鞘剑划出冷光，精准砍断boSS左边第三条腿。
怪物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我摸出最后三枚爆炎弹，全部塞进它腹部的伤口里。
“轰”的一声，血肉横飞中，boSS的身体开始汽化，最后只剩下枚泛着幽光的鳞片，掉在我脚边。
洞穴开始震动，头顶的洞口突然被阳光照亮。
我们连滚带爬地往上攀，当双脚重新踩在峡谷的土地上时，我瘫坐在地，后背贴着温热的岩石，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你的表现不错。”
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他站在逆光里，斗篷被风掀起一角，剑穗上的银珠闪着光。
那枚boSS掉落的鳞片在我掌心发烫，上面的纹路，和他剑穗上的银珠竟一模一样。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但他已经转身走向队伍，玄色斗篷在风里翻卷，只留给我个挺拔的背影。
雾气不知何时散了，远处传来山雀的鸣叫。
可我知道，这趟幽影峡谷的冒险，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我望着沈墨的背影在雾色里越缩越小，黑色斗篷像片被风卷走的乌云。
李子安蹲下来戳我膝盖：“悦姐，沈队是不是又犯毒舌病了？上次他夸人还是在极北冰原救了个快冻成冰棍的小姑娘，结果人家姑娘追了他三条街要联系方式——”
“闭嘴。”赵明月踢了他屁股一脚，却朝我挑眉，“他那话里有刺？我看是刺里藏蜜。上次我队友被影魔抓花了脸，他连绷带都没递过，今天倒肯把斗篷垫你后背。”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刚才那手引boSS踩陷阱的操作，确实像开了透视——该不会真有人举报你作弊？”
我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
系统那声“恶意举报”还在脑子里嗡嗡响，像根细针扎着神经。
幽影峡谷的副本记录向来珍贵，能全程无伤通关的队伍能上全服热榜，可要是被判定作弊，轻则禁赛三天，重则永久封号——我攥紧掌心那枚鳞片，金属纹路硌得生疼，这东西还没来得及给系统扫描，现在倒成了烫手山芋。
“走了走了。”李子安拽我胳膊，“村头张婶熬了蘑菇汤，我闻着味儿都馋了。”他说得轻快，可我注意到他走路时总往身后瞥——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现在倒像只警觉的兔子。
回村的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橘红色，路过晒谷场时，几个玩家扎堆蹲在草垛边，见我们过来立刻闭了嘴。
其中个穿火纹甲的男人故意提高声音：“听说有人在幽影峡谷开透视？我兄弟昨天还说看见黑影闪了三次，结果今天就出了无伤记录——”
“你兄弟眼睛长后脑勺了吧？”赵明月把长弓往肩上一扛，弓弦嗡地颤了声，“有本事去竞技场比划比划，躲这儿嚼舌根算什么好汉？”那男人缩了缩脖子，其他玩家也作鸟兽散。
我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赵明月的弓梢还沾着深渊猎手的黑血，在夕阳下泛着暗紫。
村头的老槐树下，张婶正往陶锅里搅汤，见我们过来立刻笑出满脸褶子：“可算回来了！小沈那孩子呢？我给他留了最大的蘑菇——”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我沾着泥的护腕上，“悦丫头，你这护腕...怎么在渗血？”
我低头一看，护腕夹层里的抗蚀剂不知何时破了包，淡绿色液体正顺着皮绳往下淌，在腕骨处晕开片青斑。
系统突然弹出行小字：【抗蚀剂与深渊能量发生排斥反应，建议2小时内清除残留】。
我扯下护腕塞进背包，抬头正对上张婶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眼角的皱纹比平时更深，像被人用指甲狠狠掐过。
“我去后厨添柴火！”李子安端起汤碗就跑，瓷碗磕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赵明月则凑过来，指尖点了点我背包：“那鳞片...给我看看？”她的呼吸扫过我耳垂，“我在职业联赛见过类似的纹路，是...”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震得我耳膜生疼。
视网膜上跳出条未读消息：【您有1封紧急邮件，发件人：孤影】。
我手忙脚乱翻出终端，邮件内容只有张截图——是幽影峡谷岩壁上的荧光苔，箭头形状的纹路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附着行小字：“下次，别让我看见你用系统地图。”
晚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老槐树的影子爬过终端屏幕。
张婶的汤香混着护腕里散出的苦药味，在鼻腔里绞成团。
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是守夜人开始巡村了，可今天的梆子声比往常急，“咚、咚、咚”，像在敲一面催命的鼓。
我攥紧终端，沈墨的邮件还亮着，红圈在屏幕上晃成一片模糊的血。
系统在脑子里轻声提示：“恶意举报来源定位中...检测到附近有玩家聚集，建议立即返回客栈。”
客栈的灯笼已经点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晃的影。
我望着那团光，忽然想起沈墨剑穗上的银珠——和深渊猎手的鳞片一样，都刻着某种古老的符文，像...某种契约的印记。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李子安举着汤碗站在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