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将针剂推进瑞萨的静脉时，冰凉的液体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般渗入血管。
瑞萨咬紧牙关，臂环上的蓝光突然暴涨，在皮肤上烙出蛛网般的纹路。
“第一道封印解除。”莫雨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20%功率。”
刹那间，整个训练场的灯光暗了一瞬。
瑞萨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野变成了诡异的双重视角——既能看到莫雨绷紧的下颌线，又能透过墙壁看到走廊里惊慌跑过的研究员。
空之核心在他胸腔深处苏醒，像一头蛰伏多年的野兽伸了个懒腰。
军靴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莫雨的风衣下摆刚扬起，瑞萨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这个本该需要0.3秒完成的位移，现在连时间计量单位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拳头穿过莫雨残影时，带起的风压将十米外的钢化玻璃震出裂纹。
“漂亮。”莫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瑞萨抬头看见她倒悬在天花板上，银白发辫垂落如刀，“但别被核心带着走。”
汗水滑进眼睛的刹那，瑞萨突然理解了“控制”的真正含义。
空之核心不是工具，而是另一个自己。
当第二波攻击袭来时，他故意慢了半拍，让莫雨的掌刀切入肩胛骨三厘米处——正好是旧伤未愈的位置。
剧痛化作清明的闪电。
瑞萨抓住莫雨的手腕翻身绞压，训练场的地面在撞击中凹陷出人形轮廓。
莫雨咳着血沫笑起来，这个总是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发辫散乱，嘴角却带着棋逢对手的狂喜。
瑞萨的呼吸平稳下来，胸腔中的空之核心像一颗被唤醒的星辰，在黑暗中脉动。
他能感觉到——不，是听见空间的低语，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由无数细小的裂缝拼凑而成，而他，正站在这些裂缝的交汇处。
莫雨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抬手，三枚棱形镖从袖中滑出，寒光如冰。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就像西伯利亚的寒风——直接，致命。
镖脱手，撕裂空气。
瑞萨没有躲。
第一枚镖逼近他的腹部，在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他面前的空间皱缩了一下，像被无形的手指捏住的纸面。
镖尖陷入一片突然张开的黑暗，消失无踪。
同一瞬间，莫雨背后的空气裂开一道细缝，那枚镖以更快的速度射出，直指她的后心。
莫雨侧身，镖擦过她的肩膀，带起一线血珠。
她甚至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进步不小。”她说。
第二枚镖飞来，瑞萨如法炮制，让它消失在面前，再从天花板坠落，钉入地板。
但第三枚镖——莫雨的手指微微一勾，它在半空中突然加速，旋转，轨迹诡谲如蛇。
瑞萨皱眉。
这一次，他没有强行扭曲空间，而是顺应了镖的轨迹。
在它刺入腹部的瞬间，他让那片皮肤下的空间微微凹陷，像水面被指尖轻点。
镖尖触碰到他，却像穿过一层薄雾，从他背后三米处的空气中重新浮现，无力地坠落在地。
莫雨眯起眼睛。
“你开始理解了。”她甩了甩手腕，血珠从她的指尖滴落，在金属地板上绽开细小的红花。“空之核心不是让你蛮横地撕裂空间，而是让你成为空间的一部分。”
瑞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皮肤下，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像流淌的星河。
他忽然意识到——每一次传送，每一次扭曲，都不是他在使用力量，而是他在成为力量本身。
就像呼吸。
就像心跳。
莫雨突然动了。
她不再投掷镖，而是直接冲向瑞萨，拳风凌厉。
瑞萨抬手格挡，却在接触的瞬间感受到空间的波动——他的手臂穿过了她的拳头，像穿过一片水幕。
莫雨的拳头从他背后袭来。
瑞萨闷哼一声，踉跄两步，但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
莫雨眼神锐利如刀，但瑞萨能看出其中的赞许。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血迹从作战服的裂口渗出。
“再来。”她说。
瑞萨点头。
这一次，他不再畏惧核心的低语，而是让它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像呼吸一样自然。
当莫雨再次攻击时，他没有抵抗，也没有强行扭曲空间。
莫雨的拳头落空，她的力道无处着落，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
“这次对了。”莫雨站稳，微微挑眉。
瑞萨睁开眼，腹部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最终瑞萨还是败了。
当莫雨的指尖第三次点在他颈动脉上时，空之核心发出不满的嗡鸣。
但这次倒下前，他看清了莫雨颤抖的小腿和碎裂的指甲——原来她也会疼。
回到宿舍时极光正盛，绿紫色的光晕透过窗户，在通讯器上投下流动的斑纹。
月霞的声音比往常活泼些，像冰层下突然活跃的春水。
“顾霄？”瑞萨用肩膀夹着通讯器，手指拧开抑制剂瓶盖，“离他远点，那家伙给饮水机下毒的事...”
“知道啦。”月霞的轻笑带着电波的杂音，“许月可是又把他的情书折成纸飞机射回他脸上了，他连我和许月都分不清楚。”
瑞萨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红发少女的模样。
赤蝶林绯，明明比月霞还小，却是大三。
手机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瑞萨想象妹妹蜷在宿舍床上的样子，银发铺满印着卡通图案的枕头。
极光在窗外变换着形状，像谁随手泼洒的荧光颜料。
当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瑞萨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摩挲着臂环。
金属表面新出现的裂纹里，隐约有金光流动。
瑞萨的手指悬在通讯器上方，突然停住了。
极光在窗玻璃上投下流动的绿影，像一片被风吹皱的湖面。
他想起那个被遗忘的qq账号——七年了，密码早该失效，但或许……
“月霞。”他的声音有些哑，“你还记得我的qq密码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月霞似乎在床上翻了个身。“你的密码？”她顿了顿，“不就是‘月霞最可爱’的全拼吗？”
瑞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几乎能看见妹妹在电话那头翻白眼的样子。
他点开登录界面，输入那串幼稚的密码。
系统弹出了验证提示——需要手机号接收验证码或者三个好友发消息认证。
“那个，需要三个好友给我账号发4382四串数字”他说，“我那时候追星留下的号还在吧。”
“都在。”
电话里传来月霞敲击屏幕的轻响。
几分钟后，登录成功，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瑞萨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通话的图标，即便信号不好也要看。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了月霞的脸——银白色的长发散在肩头，金色的瞳孔在宿舍暖黄的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
不得不承认，基地的信号居然能低延迟和国内通讯，这是瑞萨惊叹的。
她的眼眶泛红，鼻尖也红，像是刚哭过，又像是被冷风吹的。
“见到我这么激动吗？”瑞萨轻声问。
月霞的嘴唇抿了抿，没说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一角，指节微微发白。
瑞萨注视着她。
虽然之前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相处，但没怎么仔细看她的样子，她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坚毅，可那双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藏不住情绪。
窗外的极光忽然变得明亮，将瑞萨的侧脸映在屏幕上。
月霞的瞳孔微微扩大——她看见了他臂环上的裂纹，看见了他脖颈上未愈的伤痕。
“哥。”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落在冰面上，“你疼不疼？”
瑞萨摇头。
他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发紧。
视频里的月霞突然凑近屏幕，她的呼吸在镜头前凝成一小团白雾。
“给我看看你那边的极光呗。”
瑞萨将镜头转向窗外。
绿紫色的光带在夜空中翻卷，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雪。
“好看吗？”他问。
月霞没有回答。
瑞萨转回镜头，发现妹妹把脸埋进了抱枕里，肩膀轻轻颤抖。
“你这是，被欺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