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秋水的解释,巴图尔暗暗松一口气,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做那个藏在幕后的人。
他露出委屈的模样,“谁让小水你说不清楚,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跟戴里克走。”
“我只说最后一遍。”方秋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 不 会 走 !”
巴图尔嘴角的笑怎么掩不住,他推开门,“好,不早了,去休息吧。”
“晚安。”
方秋水道完晚安后立即把门关上,巴图尔到嘴边的晚安甚至没有机会说出来,他好笑地往回走,并不介意方秋水毫不留情的反应。
戴里克在陆公馆留了两天,在方秋水的劝说下,最后只能独自返回英国。
人前脚刚走,在巴图尔的牵线之下,马伦迅速和劳元洲搭上线,从和方秋水接触到变成和巴图尔,劳元洲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
直到这个时候,巴图尔才对劳元洲有点刮目相看,“我看你手段不少,当初是怎么沦落成那样?”
劳元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巴图尔说的是他当管事那段时间,“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情,或许我一样使不出这些手段,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巴图尔看上去并不在意,“看来我运气比你好,一直有小水在身边帮我。”
“的确。”
自从方秋水退回幕后,劳元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人,看着面前满面春风的巴图尔,劳元洲突然想给人找不痛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巴图尔将带来的信件烧毁,“过两天马伦应该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看着说。”
“没问题。”劳元洲跟着起身,“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走走,顺便送送你。”
“送我?”巴图尔摇头拒绝,“不用吧,我爹娘不让我和戏园子里的人接触太多,他们总觉得我在这里偷偷养着伶人,万一走在路上被他们撞见,回去我要解释不清楚了。”
劳元洲顿时更想送人了,本质上他还真想看看,被误会之后巴图尔会不会被打个半死,这种情况下方秋水会不会帮巴图尔说话。
在劳元洲彬彬有礼的建议之下,巴图尔被“护送”到家门口,要不是担心事后会被方秋水算账,半路上他已经想捉弄劳元洲把人吓跑。
“我到家了,劳班主这下放心了吧?”
劳元洲一本正经,“都到家门口了,不请朋友进去坐一坐喝杯茶?”
巴图尔被这句话说笑了,平时这种无赖的话通常是由他来说,现在从别人嘴里听到,感觉相当微妙。
“劳班主,我家女眷多,不好带一个大男人回去做客。”
“这一点小齐可以不用担心,在陆公馆里我唱的男旦,很多富家太太和小姐都非常青睐我,不会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待。”
“你再这么叫我,别怪我等一下打你。”
“我在这里喊救命秋水应该能听到吧?”
听到方秋水的名字,巴图尔顿时更不想让人进屋,本来他就猜测劳元洲是为了方秋水而来,现在直接坐实了。
“少见啊,还能看到你们两个人不在陆公馆的时候能凑到一起。”
回头望去,方秋水带着桃儿从外面回来,劳元洲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尽管巴图尔不乐意,劳元洲还是被方秋水请进去喝茶。
大堂里,方秋水和劳元洲聊得很开心,巴图尔虽然在旁边作陪,却没怎么能插上话。
看巴图尔心神不宁的样子,方秋水找了个借口把人打发走,“早上阿雅还说有事找你谈,你去问问她是什么事。”
直到巴图尔离开,劳元洲才小声地笑起来,“刚才在门口跟齐桁开了个小玩笑,他好像有点郁闷。”
“这一点我都比不上你了。”方秋水失笑,“平时只有他让别人郁闷,还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时候。”
另一边,巴图尔在书房找到乌雅,看她还有闲情雅致画画,就知道自己是被方秋水支走了。
“我听玉香说,外面有客人?”
“对。”巴图尔给自己倒茶 ,“你也认识,是劳元洲。”
听到这个名字,乌雅当即放下笔,“劳班主来了,那我得出去看一眼才好?”
巴图尔知道,乌雅还记着当初劳元洲对她和耿察的照顾,这种时候难免要出去说上几句话,说到那件事劳元洲是头功,礼仪总是要做齐的。
和劳元洲接触多了,巴图尔对他的偏见也越来越少,只是很不喜欢劳元洲找上方秋水。
从后来的观察看,巴图尔总觉得方秋水对劳元洲和别人不太一样,是真的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巴图尔从不否认自己吃醋,然而他同样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让方秋水看出来些什么东西,到那种时候场面真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巴图尔以为,劳元洲会留下来吃晚饭,不想人非常识趣,早早地告辞离开,并没有留下来让他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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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多事情需要操心,方秋水又跟着巴图尔回到学校里上课,两人每天放学回来,就等着傅芸来家里一起上课。
大约是出于同窗的缘故,乌雅渐渐和傅芸熟络起来,两人时常有说不完的话,傅芸也渐渐了解到关于巴图尔的更多事情。
巴图尔在厨房里煮参汤的时候,格塔娜找过来,“桃儿,你去歇着吧。”
桃儿离开后,巴图尔搬过来一张椅子让格塔娜坐,“娘想跟我说什么事?”
“儿啊,你真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此话一出,巴图尔没忍住笑起来,“娘怎么突然想问我这些事情,该不会还想让我回去跪着吧?”
格塔娜叹一口气,她拿着扇子给巴图尔扇风,“就是让你回去接着跪,那也说得过去。”
“娘说得对。”
看巴图尔不反驳自己,格塔娜用手里的扇子拍他一下,“儿啊,我看傅芸那姑娘就很好,人家还那么喜欢你,知足吧你就,不要再妄想大逆不道了。”
“我听不见。”
“人家为了你,都来找秋秋当师傅了。”格塔娜激动之余,急忙又压低自己的声音,“一个姑娘家做到这种地步,在以前看来,可是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逼她那么做。”巴图尔拿过格塔娜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什么时候娘也会赞同这种行径,觉得只要在道德上占理就是真的占理?
都不看看这份道德里有没有道理吗?”
格塔娜差点让他绕进去,“还不是你的错!”
巴图尔好笑得不行,“怎么又是儿子的错了?”
“要不是那日你同我们说什么你非秋秋不娶,为娘也不会来跟你说这些。”格塔娜气得想发火,又碍于不好发作只能作罢,“你是不是读书读到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巴图尔话锋一转,“可小水不是爹娘你们找来王府的么?
在这件事上,爹娘好像也占些错啊?”
听到这些话,格塔娜气得直接上手,“我们给你请师傅回来,是让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吗?你少给我抽梁换柱,当你娘我老糊涂了么!”
见状,巴图尔装模作样地叹气,“既然娘这么说,儿子只能回去继续跪着,等哪天把腿也跪——啊!”
巴图尔吃痛一声,后面的话顿时全都收回去。
“当初真应该让朝克打死你,整日就知道说些气人的话惹我动气!”说着,格塔娜气冲冲地离开厨房。
巴图尔好笑地看一眼门口,直到格塔娜还是嘴硬心软心疼自己,连不吉利的话都不愿意听到。
天气越来越炎热,巴图尔将参汤放凉到合适的温度,才去找到方秋水让她喝。
“小水,我跟爹娘说过去留洋的事情了,他们没有意见。”
“那很好。”方秋水端起碗,发现参汤温度刚适合入口,随即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从后天开始,你要留两个时辰跟我学德语。”
“好。”巴图尔勾起嘴角,“有件事我还想问你。”
“说吧。”
“小水你会跟我一起去德国吗?”巴图尔将她手里的碗拿过来,“按理说你是我的陪读管家,我对那边也不熟,小水是不是应该得跟我一起去才对?”
“再说吧。”方秋水低头看向面前的棋盘,“再不济还有杜默跟你一起去,他肯定放心不下你。”
“难道小水你很放心得下我?”
“你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面对方秋水的反问,巴图尔心里很不满意,留方秋水在香港这边,他就怕哪天突然来个人跟方秋水看对眼,到时候等他留洋回来,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个自称是方秋水丈夫的人,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多挫败。
巴图尔拦住她下棋的手,“不行,没有师傅你的监督,我怕我在德国会懈怠!”
方秋水抬头看他,心说好正当的理由,她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理由当借口。
“你还没去,现在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师傅要是答应我的话,我好早点跟爹娘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方秋水疑惑地抬头看人,不明白这件事需要做什么准备,“我们只是去留洋,又不是要出去一统天下,做什么心理准备?”
巴图尔笑而不语,当然不敢告诉方秋水真相,“那我就当做师傅答应了?”
方秋水嗯一声,继续看向棋盘。
巴图尔端着空碗出去,离开前偷偷回头看一眼方秋水,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宿主,怎么感觉黑瞎子好像在打什么主意?】
【随便他吧,总不能是要杀我,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系统附和着自家宿主的话,它的心态没有方秋水那么好,暗道要是哪天黑瞎子也喜欢上她,以这位大爷的脾气来看,不知道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只不过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因为师傅这一层关系在,它家宿主对主角不是罚就是打,还严格得不行,主角只要不是有受虐倾向,应该不会喜欢上它家宿主。
想到这里,系统暗暗放下心来,它觉得这个世界里的黑瞎子,应该不会和前面的主角一样,对方秋水有特殊的情感。
房间里没安静多久,乌雅带着傅芸过来,看到方秋水在下棋,傅芸自告奋勇说要下一局。
“好啊。”方秋水相当欣慰,“阿雅和小齐都不爱下棋,以前为了应付我,可闹了不少笑话。”
“师傅,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啦。”乌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出来让人知道多糗啊。”
下棋的过程中,乌雅很快注意到,傅芸神情越来越严肃,显然是遇到对手了。
【这下傅芸真是自讨苦吃了,遇上宿主你这么变态的对手。】
【我哪里变态,我都没有围杀她的棋子。】
【是这样没错,不过就显得更变态了,宿主你现在一边杀一边救,比之前跟吴二白下棋那会儿控棋更让人无路可走,傅芸在你面前完全就是提线木偶。】
【下个棋被雀儿你说得我像个反派一样,真过分,明天我让杜默带个烤炉回来好了。】
【宿主你就只会威胁我,呜呜,我不活了!】
方秋水心中好笑,系统跟着她久了之后,也会开始耍无赖,知道她不会真的拿它怎么样,十足的像个无赖。
【都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在宿主你的悉心教导之下,我作为系统也开悟了,宿主你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盘棋局结束,方秋水看着是险胜的意思,她夸赞傅芸,说她棋艺不错,以后有时间可以经常一起下棋。
房里三人相谈甚欢,桃儿过来把方秋水请走,说杜默想找她商量饭馆的事情。
乌雅带着傅芸去后院坐,“师傅今日对你真是手下留情了,就怕好不容易来个人陪她下棋,给她把人吓跑了。”
“怎么会被吓跑?”
说起这件事,乌雅很是好笑,“你不知道,以前师傅跟过一些特别厉害的人下棋,但那些人都下不过师傅,甚至多下几局之后,都不愿意再继续同师傅下棋了。”
“师傅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以后我还要再多向她请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