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右眼像被烧红的铁钎生生剜着,那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幽蓝结晶裂开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这闷哼声在寂静又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刚触到掌心,便如投入沸油的水滴般\"嗤\"地湮灭,那瞬间的高温让他的皮肤微微一缩,在皮肤表面留下细小的焦痕——这是反物质侵蚀的征兆,比巫纹蔓延更危险的信号。
在这个世界里,反物质来源于神秘的宇宙深处,它与巫纹等奇幻元素相互影响,一旦反物质泄露,便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灾难。
\"陈墨!\"苏挽月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她的指尖在发抖,却依然带着熬药时惯有的温度。
那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陈墨的心里,让他原本慌乱的心有了一丝安定。
陈墨抬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里,那里还凝着未坠的泪,那泪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结晶要崩了......\"
话音未落,陈墨心口的巫纹突然活了过来。
青黑纹路从锁骨处翻涌而上,在两人交握的手腕间织成旋涡,苏挽月的影子被吸了进去——不是她的人,是残魂。
陈墨看见她脖颈处的锁链纹路突然发亮,那些本应淡去的银痕正逆向流动,像活物般往旋涡里钻,那流动的银痕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巫妪的虚影!\"苏挽月突然尖叫。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地核方向,那道本该被吞噬的虚影正从反物质浪潮里浮起,面容扭曲如被火烤的蜡像,那扭曲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她在吸我的残魂!\"
地核坍缩的轰鸣盖过了她的话。
那轰鸣声如同一头愤怒的巨兽在咆哮,整片赤炎山脉开始倾斜,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天空中原本明亮的星辰也变得黯淡无光,被一层浓浓的阴霾所笼罩。
陈墨的胃里翻涌着恶心,重力像无形的手在撕扯四肢——左边的山岩突然砸下来,他本能地将苏挽月拽到身后,可那石块在离头顶三尺处突然转向,擦着阿九的左肩砸进深渊。
\"主人!\"
熟悉的哑嗓从左侧传来。
陈墨转头,正看见阿九踉跄着扑过来。
这个总把药粥端得稳稳当当的哑仆,此刻胸前的衣襟已被撕成碎片,溃烂的皮肤下露出暗红的筋肉,他正用指甲抠开自己的胸膛,那指甲与皮肤摩擦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山魈王特有的青金色精血顺着指缝滴落,那精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强大力量:\"噬忆绦反噬需要同源巫血!\"
精血落地的瞬间,陈墨心口的巫纹突然躁动。
阿九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滚烫的血珠溅在陈墨手背上,那滚烫的触感让他的手背一阵刺痛,在皮肤表面凝成锁链形状,\"快用赵铁嘴的记忆置换术,切断地核和幽冥海的共鸣!\"
陈墨的手在抖。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害怕失去苏挽月,害怕这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他想起赵铁嘴咽气前塞给他的残魂印,黄纸还揣在怀里,带着体温。
可还没等他摸出纸符,左手突然被另一只冷得刺骨的手攥住。
\"看。\"
是噬魂——赵铁嘴的残魂。
他的亡灵之躯半透明,身后浮着十二年前的画面:天枢子将反物质结晶按进苍渊心脏,而巫妪的虚影正站在苏挽月身后,指尖泛着幽蓝光芒,在她脖颈刻下锁链纹路。
\"那不是契约。\"噬魂的声音像风过空瓮,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阴森,\"是导流阀。
反物质需要活的容器,她在你女人身上装了阀门。\"
\"放屁!\"苏挽月骂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试图挣出巫纹旋涡,可锁链纹路已经缠上了她的脖颈,那锁链勒进皮肤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陈墨,你发什么呆?
快——\"
\"嗤啦\"一声。
林寒山的阴阳契锁链突然刺穿地脉裂缝,带着焦糊味的灵力炸开,陈墨看见那道士的面纹正在碳化,从眉心开始,像被泼了浓酸的画纸,那碳化的过程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反物质找到容器了!\"林寒山扯着锁链大笑,嘴角溢出黑血,那黑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地核坍缩会拉着幽冥海一起爆,除非......\"
\"除非有人用巫族血脉封印。\"陈墨替他说完。
他摸出怀里的残魂印,黄纸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皱。
赵铁嘴的话在耳边炸响:\"这印能换魂,也能改命。\"可现在需要改的,是他这条命。
巫纹旋涡突然收紧。
苏挽月的残魂被扯得变形,她脖颈的锁链纹路亮得刺眼,陈墨甚至能看见银痕下流动的幽蓝——那是反物质,正在通过她的身体往漩涡里灌。
而巫妪的虚影越来越清晰,她咧开嘴,腐烂的嘴唇扯出夸张的笑:\"永生枷锁的闭环?
是你们自己撞进来的!\"
\"陈墨!\"苏挽月突然尖叫。
她的影子里伸出一只手,穿透巫纹旋涡,直接刺入陈墨心脏。
剧痛让他屈膝跪地,可那只手不是实体,是残魂凝聚的尖刺,带着苏挽月惯用的药香,那药香在这危险的时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听着......如果我死了......\"
\"闭嘴!\"陈墨攥紧残魂印,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看见阿九的精血锁链正在他心脉上燃烧,那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噬魂的回忆画面里,苏挽月脖颈的锁链纹路闪着危险的光,林寒山的阴阳契锁链开始断裂——每断一截,地核的轰鸣就大一分。
\"巫族血脉觉醒者必须成为容器。\"巫妪的笑声从地核深处传来,混着反物质湮灭的滋滋声,那笑声和滋滋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你以为打破轮回?
你只是新的轮回!\"
陈墨的右眼突然涌出滚烫的液体。
不是血,是幽蓝的光。
结晶彻底崩裂了,漆黑的东西从裂缝里钻出来,那是......他的巫纹?
不,更古老,更原始,带着某种让灵魂战栗的熟悉感。
苏挽月的手还插在他心脏里。
她的残魂正在消散,可脖颈的锁链纹路却越来越清晰,银痕下的幽蓝流动得更快了。
陈墨突然想起前一刻她替他擦手时的温度,指腹的薄茧蹭过他手背的触感,比任何符咒都温暖。
\"换命。\"他低喃着展开残魂印。
黄纸在风中哗啦作响,那声音仿佛是命运的召唤,赵铁嘴的残魂突然钻进纸里,\"用我的命,换她的锁链......\"
\"咔嚓——\"
一声脆响。
陈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口一松。
苏挽月的手从他心脏里抽了出去,她的残魂重新凝成人形,可脖颈的锁链纹路正在逆向崩解,银痕从锁骨开始,像被橡皮擦抹过的字迹,淡得几乎要看不见。
地核的轰鸣突然变了调。
陈墨抬头,看见巫妪的虚影正在疯狂收缩,她的尖叫被反物质浪潮撕碎,而阿九的精血锁链已经烧成了灰烬,那个哑仆正倚着山岩喘气,溃烂的胸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山魈王的本源,到底还是护住了他。
\"锁......链......\"苏挽月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她的指尖沾了点血,可那血珠没有湮灭,\"陈墨,我的锁链......\"
陈墨的右眼还在淌幽蓝的光。
他望着她脖颈处淡去的银痕,突然听见地核深处传来更清晰的笑声——不是巫妪的,是更陌生,更冰冷的,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山脉还在倾斜,重力场的紊乱却缓和了些。
林寒山的阴阳契锁链彻底断裂,他瘫坐在地,望着陈墨眉心的巫纹直笑:\"好小子......你这是要当新的容器啊......\"
陈墨没理他。
他盯着苏挽月脖颈的锁链纹路,看着最后一丝银痕消失在衣领下。
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那些逆向崩解的锁链,正在酝酿更危险的风暴。
右眼的幽蓝光芒突然暴涨。
陈墨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等再睁眼时,他看见自己掌心的残魂印已经烧成了灰烬,而苏挽月正捂着脖子看他,眼神里有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地核深处的笑声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