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而悠长的青铜钟声如利刃般撞碎灰雾，那声音在空气中震颤，发出“嗡嗡”的回响，余音在耳畔久久不散。
据古老的巫族传说记载，这青铜钟声是唤醒天地间某种神秘力量的信号，每一次敲响都预示着一场重大的变革。
陈墨的后颈突然炸开细密的冷汗，那冷汗贴着肌肤，凉飕飕的。
他望着深渊底部那团幽光，那幽光如鬼魅般在虚空中闪烁，逐渐舒展成青铜巨眼的轮廓。
那青铜巨眼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瞳孔里林寒山的脸与苍渊的脸像两尾游鱼，在暗金色的瞳仁里首尾相接，搅出浑浊的漩涡，那漩涡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在古老的巫族典籍中曾提到，当青铜巨眼出现，预示着阴阳失衡，而林寒山与苍渊的灵魂融合或许正是打破这一失衡的关键。
\"千年了。\"那声音像是两块青铜相互刮擦，带着金属特有的刺响，尖锐地刺进陈墨的耳朵，\"终于等到能重写天道的活体契约。\"
陈墨的巫纹在此时疯狂翻涌，从心口到右眼的血管全都绷成青紫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里血液的涌动，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拼命挣扎。
这是巫族血脉在感受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历史上每一位拥有强大巫族血脉的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巫纹都会有类似的表现。
他看见天枢子不知何时立在巨眼前方，反物质结晶的右眼正渗出幽蓝的光丝，那些光丝如丝线般在空气中飘荡，带着丝丝寒意，在空气中凝结成锁链，末端闪烁着湮灭一切的冷芒——正是之前碾碎苏挽月血珠锁链的东西。
虚空中，能量开始波动，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隐隐有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被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预示着玄阴的到来。
\"不！\"陈墨想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进了虚空，地面像是有一股强大的磁力，紧紧吸住他的双脚。
锁链穿透他心脏的瞬间，剧痛像滚烫的铅水灌进血管，那滚烫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咔嚓”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看见自己的鲜血在反物质侵蚀下冒出青烟，那青烟带着血腥的味道，刺鼻难闻，却连一滴都落不到地面。
更可怕的是记忆的翻涌。
林寒山被锁链穿透胸口的画面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道袍碎片打着旋儿坠向深渊，道士眼尾的泪痣被血浸透，却还在笑：\"陈墨，记住......别信天道盟的沙漏......\"
\"你以为这是控制？\"天枢子的左手突然掐住陈墨后颈，那只手冰冷而粗糙，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左眼的封印裂缝里渗出黑血，黑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滴答”声，\"这是他自愿的融合。
苍渊要灭世，林寒山要救世，两个疯子的残魂在我体内打了千年，现在终于要分出胜负了。\"
话音未落，一道银芒突然刺穿天枢子左眼。
陈墨看见玄阴从虚空中跃出，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绦带，正深深扎进天枢子的封印处。
巫妪族特有的青黑纹身从她脖颈裂开，露出底下与陈墨父亲遗物相同的青铜罗盘印记，\"你错了，\"她的声音带着献祭前的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在古老的巫族传承中，曾有记载表明，巫族血脉觉醒的钥匙起初被误解为吞噬，那是因为在远古时期，一些巫者妄图通过吞噬其他血脉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但后来的先知发现，真正的觉醒之力源于献祭，是献祭你们这些自封的规则制定者！\"
天枢子的反物质锁链突然松动。
陈墨踉跄着栽向地面，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托住腰，那只手的温度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他抬头，看见燕无疆掌心的皇族血印正在发烫，苏挽月的反相巫文像红色藤蔓般爬满他手背，两种纹路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空间水黑洞被干扰了！\"燕无疆低喝，\"陈墨，你的血脉不是祭品，是桥梁！\"
陈墨这才发现苏挽月的残魂还未完全消散——她的血珠在半空中凝成卦象，\"林......寒......山......\"每个字都带着血沫，血沫在空中飘散，带着一股腥味，\"残......魂......未......灭......\"
剧痛突然从右眼炸开，那剧痛如同一把尖锐的针，直直地刺进他的右眼。
陈墨的窥魂之瞳不受控制地睁开，他看见天枢子意识海深处翻涌着墨色的雾，雾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雾中站着个穿道袍的身影——是林寒山，二十年前的林寒山，道袍还未沾血，眼尾的泪痣还是浅红的。
他望着对面悬浮的苍渊残魂，轻声说：\"我愿做天道的漏洞。\"
\"所以你就把自己塞进了这个闭环？\"苍渊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尖锐地刺进林寒山的耳朵，\"你以为用命换漏洞，就能让陈墨这样的血脉打破规则？
天真。\"
\"够了！\"陈墨嘶吼着攥紧拳头，那拳头攥得紧紧的，关节都泛白了。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回想起与苏挽月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对苏挽月的愧疚和不舍如同一团乱麻，在心中纠结缠绕。
巫纹在他掌心亮起，竟与燕无疆的血印、玄阴的罗盘连成一道光链，直刺向青铜巨眼。
天枢子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金色骨灰从他指尖簌簌掉落，“簌簌”声像微风中树叶飘落的声音，\"记住......\"他的笑声混着骨灰飘散，\"真正的诅咒不是巫族血脉，而是......根据天枢子所掌握的古老禁忌知识，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认知的秘密，或许在下一章节就会有所揭示。\"
最后一个字被秘境坍缩的轰鸣吞没。
陈墨看见虚空里裂开无数黑洞，那些黑洞像饥饿的嘴，正吞噬着周围的光与影，那吞噬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咆哮。
他突然想起苏挽月的残魂，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和不舍，他的眼神变得急切而慌乱，转头时正看见她最后一缕血雾被卷向最近的黑洞，\"苏挽月！\"他扑过去，指尖却只碰到一缕残留的温热，那温热转瞬即逝。
黑洞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某种古老规则在重新闭合，那叹息声带着无尽的沧桑。
陈墨的右眼突然刺痛，他看见天枢子碎裂的反物质结晶里，映出一张模糊的面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女人，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正对着他轻轻摇头。
\"娘？\"他下意识开口，可话音未落，整个秘境便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中，某个黑洞的吸力突然增强。
苏挽月最后的血珠在其中挣扎，发出细弱的呜咽，像是在与什么东西拉扯，那呜咽声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而陈墨的右眼里，林寒山残魂的气息突然变得清晰，带着酒气和符咒灰烬的味道，轻声说了句：\"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