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华现在不太想参与程牧昀的事情了,因为她无论怎么劝说,程牧昀都不会听,反而影响两人的感情。
而且历史又不会被改变,就不自讨没趣了。
每个人都顺着自己的生命轨迹,平稳地向前走着。
有一句这样说道:不要干涉他人命运。
还是先顾忌自己吧,毕竟许灼华会是这群人里面第一个死去的。
回去的路上,许灼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反倒是让程牧昀有些不太适应。
“灼华?”程牧昀忽然开口,揽着许灼华的手用力了几分。
“嗯?”好酒醉人不醉神,许灼华虽然脚步飘忽,却一点都不头疼,反倒是觉得脑袋是很清明透彻。
“为什么不问我?”
许灼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程牧昀,男人的眉上沾了一点风雪,眼底藏着几分不确定。
许灼华问道:“为什么?”
程牧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许灼华自然知道他想说关于周旻海的事情。
事情已经开始的朝着正常发展的轨迹运行,许灼华清楚地知道,两人都不会在对方身上占到便宜。
许灼华伸手拢了拢程牧昀微微敞开的衣领,缓缓说道:“我觉得,周旻海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斗争会怎样,但是我知道结果,他在你身上讨不到便宜,今年,东州军会更厉害,你也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程牧昀忽然握住了许灼华的手,很用力,他颤抖着,眼睛震颤着,“如果那些名誉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宁可……”
许灼华踮起脚尖,用嘴巴堵住了程牧昀想说的话。
只是轻轻相碰。
许灼华轻声道:“程牧昀,不要说这样的话,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你的力量可以帮助很多人,让大家少走弯路,为什么停下呢?”
“可是……”程牧昀抱住了许灼华的腰,两人额头相碰,互相传递着温暖。
“灼华,没有你,我连呼吸都做不到,没有你,我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许灼华叹了口气,拉住程牧昀的手,往程公馆的方向走。
“你知道历史上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
“什么?”
“奸佞小人,你跟梁绍尊,组了一个组合,名字叫做狼狈为奸。”
程牧昀轻笑一声,“我现在做的事情,似乎配得上这个骂名。”
许灼华拉着程牧昀的手紧了紧,“所以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非常害怕,害怕你会一枪崩了我。”
两人都笑了。
“其实我当时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从供桌底下探出的脑袋,一下让我心跳骤停。”
许灼华笑了笑,“原来程少帅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不是石榴裙,是拜倒在你的僧袍下面。”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程牧昀一下子撕了她的僧袍,许灼华的耳朵微微泛红。
“你知道吗?梁绍尊死的时候,我吓坏了,以为历史可以改变,特别高兴,想带你走上正道,所以天天带你去震旦的图书里面。”
程牧昀忽地停下脚步,“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想拯救我了?”
许灼华坚定地点点头,“对啊,那时候我坚信你是一张白纸,只要我坚持,你就会变成一个好人。”
程牧昀挑挑眉,看着许灼华。
“但是后来参加老爷子的寿宴,我发现梁绍尊又复活了,吓得发烧一个月,我就知道,想改变历史,有点困难。”
程牧昀皱了皱眉,思考着什么,“那会是不是说明,你也可以用这个办法逃生?”
许灼华点点头,她就是想跟程牧昀说这件事情,想想办法,等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弄个假死,让世人以为许灼华已经死了。
“不过这个事情实施起来估计很困难,还需要筹谋一下。”
程牧昀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这个办法可行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能想到的办法就这一个了,能不能办成,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梁绍尊的“复活”其实充满了欺骗性,梁绍尊本人已经驾鹤西去,但代替的他的人是被迫活成梁绍尊的样子,也是梁绍尊这个人物的历史任务的延续吧。
要想复刻梁绍尊的事情,许灼华的假死明显更简单,不用再找一个延续她的历史任务。
不过许灼华好像没听说过哪个历史人物叫许灼华的,貌似她只是一个炮灰。
程牧昀忍不住一下抱住许灼华,如释重负般说道:“太好了,有办法就行!”
许灼华的埋在程牧昀的怀里,闷声道:“嗯,只要我们两个齐心协力,一定能战胜困难。”
两人并肩往程公馆方向走去,忽然间,天空簌簌落下冰晶般的雪粒子,打在青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许灼华停下脚步,抬手接住一簇雪花。冰晶在她指尖折射出细碎的光,那团晶莹洁白不过须臾,便化作一滴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
程牧昀垂眸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北风卷着雪花漫天翻涌,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
许灼华望着程牧昀愈发坚毅的面容,突然想起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如果计划失败,她死在今年的夏天,那么今日,也算是两人共同白头了一番。
程牧昀伸手轻轻弹去她肩上的落雪,绒白的雪粒落在她墨色发间,竟像是点缀了无数细小的珍珠。
“今晚在宴席上,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许灼华问道:“什么事情?”
“我发现其实你跟许积信长得很像,眼睛、鼻子,还有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灼华挑眉道:“但我不是许家人,长得像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帅哥美女的共性。”
两人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程家倒是出了件好事。
自从程文筠自杀后,就病倒了的程夫人,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精神也好多了。
大年初二这天,程牧昀要跟着许灼华一起回娘家,程牧昀早早准备了礼品,为许灼华下楼的时候,看到程夫人坐在窗前,形单影薄,静默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程裕光也在,默默陪在一旁。
程夫人黎时景,大家闺秀,名门小姐,也逃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还一下就是两个孩子。
许灼华不免有些同情程夫人了,因为程牧昀也快了,还能再活一年多的。
不敢想程夫人到时该怎么办?
人们都说程夫人的下场太好了,移民国外,一生奉献给艺术,活得很精彩。
可谁又知道程夫人背后的伤痛呢?
这个时代的女人,有权有势的程夫人尚且过得如此艰难,那其他女人该怎么活下去啊。
许灼华转身出了门,心情为此低沉了许久。
一直到许家,见了一如往常一般爱开玩笑的许积信,许灼华的心情才好一点。
许家大嫂有身孕了,四个月了,许家洋溢着令人舒适的氛围。
女眷们都谈论着怀孩子的事情,热热闹闹的。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引到了许家几个孩子的长相上。
七姨太挥着帕子说道:“三少爷和二小姐长得像,都是小脸小嘴;二少爷跟大小姐长得像,都是浓眉大眼。”
大夫人看了一眼七姨太,说道:“老七你眼睛花了吧?积信跟灼华哪里长得像了?”
许灼华又不是大夫人亲生的,是领养来的。
只是七姨太不知道罢了。
“两人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看看鼻子和眼睛都像啊!”七姨太坚持道。
知道许灼华是养女的都没发声,不知道的人却激烈地讨论着。
搞得许灼华都有点怀疑自己跟许积信长得到底像不像了,因此盯着许积信看。
原主的样貌其实跟许灼华原本的样子差不了太多,只是二十一世纪许灼华爱跳舞会健身,比原主壮一点。
程牧昀逮住空隙,在许灼华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把许灼华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程牧昀握住了许灼华的手。
许灼华笑了笑,“大嫂怀孕了,我在想是男孩还是女孩。”
程牧昀也笑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许灼华撇撇嘴,“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亲生的,当娘的都喜欢。”
“我喜欢男孩。”程牧昀说道,许灼华皱了皱眉,重男轻女啊!
程牧昀紧接着说道:“因为男孩长得都像母亲,长得像你,我才喜欢。”
许灼华笑了笑,“程少帅,你这么想要孩子?怎么不找人生一个?”
“这不是找了你吗?”程牧昀捏了捏许灼华的脸,“只是你的肚子一直都没动静,知道是不是我不够努力。”
许灼华的脸一红,捶了程牧昀一下,男人笑着握住许灼华的手。
“你大哥很高兴,要请大师取个好名字。”
许灼华脸上的笑意潋滟,“一家子读书人,还用得着请别人起名字?还不如让我来。”
程牧昀道:“好啊,中间字是‘听’,你来取吧。”
许灼华笑了笑,许家男丁的中间字,都是动词。
许识秾的‘识’,许积孝的‘积’,现在又来了一个‘听’,下一辈儿不会还是动词吧?
像自己老爹一样吗?‘闻’?
等一下!
许灼华猛地坐直身子,她见过自己家的家谱,亲爹叫许闻秋,‘闻’字辈,秋天生。
她爷爷叫许听霁,当时许灼华还觉得这个名字好听,记了好久。
而许灼华的弟弟,叫做许观砚,中间字也是个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