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夏,王镜剑指豫章,布下三路棋局。
她先遣严白虎率艨艟三百自吴郡顺江而下,铁索横江的战船绵延十余里,如黑龙盘踞鄱阳湖口。
每艘战船的甲板上,劲弩手引弦待发,投石机上裹着火油的布包,在晨光下透着冷森森的光。
随着最后一道铁锁沉入江底,荆州水师了望台上的狼烟一下子就没了。从这以后,豫章和刘表势力之间靠水路相连的地方,彻底就像孤岛一样,断了联系。
与此同时,阿卓深入赣南苍莽,以盐铁贸易换取山越保持中立,并向他们承诺“不征赋税,自治其地”。
北线战场,丹阳精兵金甲耀日,赤帻如焰。
孙策亲率八百虎贲营昼夜兼程,黎明时分突袭彭泽水寨
守军只见江雾中无数火鹞冲天而起,点燃了整片江面。孙策当先登船,一刀劈断三重栅栏,身后将士以钩拒相连,如赤潮漫过城垣。
至午时三刻,豫章北门十二座烽燧尽数易帜,城头挂着沾血的白幡在风中猎猎翻卷。
孙策率领的丹阳精兵势如破竹,朝着豫章郡城稳步进发。
仅仅数日,战局便以惊人的速度推进,所过之处,众多城池望风而降,沿途县令捧着印绶跪迎道旁。
他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一路朝着治所南昌奔去。待主力抵达南昌城下,大军迅速将城池团团围住。城外密密麻麻布满了营帐,士兵们来回巡逻,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上面绣着的“王”字格外醒目。
而城中,豫章太守诸葛玄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如狼似虎的敌军,神色凝重。
他知道此次面临的是一场硬仗,当即下令坚壁清野。城中百姓匆忙将城外的粮草、牲畜等物资尽数迁入城内,来不及搬运的,便就地焚毁。同时,他命人紧闭城门,加固防御工事,在城墙上布置了大量的弓箭手、投石车等武器,时刻严阵以待。
起初,诸葛玄心存侥幸,觉得这些围城之敌远道而来,后勤补给怕是难以为继,时间一长,自然会因粮草匮乏而撤兵退去。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敌军的粮草竟源源不断,一辆辆满载物资的马车从后方驶来,在营帐间穿梭,丝毫没有短缺的迹象。反观城中,百姓和守军每日消耗巨大,储备的粮草却越来越少,人心开始惶惶,士气也愈发低落。
再这样下去,南昌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
王镜坐镇后方,在丹阳府中接过军情急报。她的目光扫过豫章太守诸葛玄的名字时,不禁顿了一下。
诸葛玄在历史上并不出名,其主要成就之一便是抚养教育诸葛家的后辈。
兄长诸葛珪去世后,诸葛玄主动担起照顾其子女的责任,带着诸葛亮、诸葛均以及两位侄女四处奔波,躲避战乱。
后来,经袁术举荐,诸葛玄出任豫章太守。而如今,就在他担任豫章太守期间,碰上了王镜用兵。尽管局势复杂艰难,诸葛玄仍竭尽全力维持当地秩序,稳定豫章局面,是个有担当、有能力的士人。
而且,若能将他拉拢过来,日后成长起来的诸葛亮说不定也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于是王镜下令,只围不攻,务使诸葛玄主动请和,出城归降。
待其归降后,即将诸葛玄及其家眷护送至丹阳妥善安置,不得有丝毫轻慢。豫章本地文官,除太守与都尉之外,旧吏皆留任,令其各司其职,以安地方。
若诸葛玄请和,顺利取豫章,便即刻兴工筑城戍守,加固城防。再调丹阳精兵两千前来,屯垦豫章北部。一则充实边防之势,二则确保粮草之供。
王镜全身心投入战事指挥与谋划,虽坐镇中军,可豫章郡熊熊战火、震天的喊杀声与战鼓声,却仿若近在眼前。
这天,王镜刚从榻上起身,准备更衣盥洗,就见亲卫忽然禀报:“公孙瓒遣赵云为使,已至府门外。”
王镜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在这时刻,竟会迎来这样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赵云向以忠义闻名,更是一员赫赫有名的猛将。仔细算来,赵云如今确实正效力于公孙瓒帐下。只是她着实没有料到,公孙瓒竟会派赵云出使丹阳。
“快请赵将军进来,看茶。” 亲卫领命而去。
王镜一边穿戴衣物,一边在脑海中飞速盘算公孙瓒此举的深意。赵云来丹阳,究竟所为何事?是结盟求援,还是刺探虚实?
随后,她来到厅堂内,只见厅内站着一个年轻将领,白袍银甲,腰系宝剑。
他身长八尺有余,肩宽背直如松柏挺立,面庞泛着风霜浸染的古铜色,剑眉斜飞入鬓,双目似寒星闪烁。
见了王镜,他目不斜视,拱手行礼:
“常山赵子龙,参见君侯!”
“久闻昭宁侯大名,云今日奉公孙将军之命,特来拜访。”王镜命人奉上茶水,宾主落座,随后看向赵云,开门见山地问道:“赵将军威名远扬,能得将军到访,实乃丹阳之幸。公孙将军派将军前来,可是有要紧事相商?”
赵云放下茶杯,神色郑重,再次起身抱拳道:“实不相瞒,如今公孙将军与袁绍交战正酣,兵力吃紧,特命我前来向君侯借兵,以解燃眉之急。公孙将军承诺,待战事平息,定当重谢。”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王镜。
王镜接过书信,缓缓展开,眼神在字里行间扫过。
公孙瓒身为卢植的弟子,王镜在长安时便与他有过交往。那时,王镜曾借助公孙瓒之手暗渡陈仓,成功赈济百姓。如今时过境迁,两人都已成为一方诸侯。倘若王镜严词拒绝公孙瓒的结盟请求,难免会显得冷漠无情,毕竟往昔还有过这番交情。
然而,如今自己这边豫章战事未平,兵力也颇为紧张,若要借兵给公孙瓒,无疑会对自身局势产生影响。
片刻后,王镜抬起头,看着赵云,缓缓说道:“赵将军,如今我军也在征战豫章,兵力调配不易,还望将军理解。”赵云微微颔首,恳切道:“君侯为难之处,云自然知晓。但公孙将军处境艰难,还望君侯念在往日情谊,施以援手。”
“借兵一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几日。”王镜略作思忖,沉吟道,“不过,我对将军慕名已久,今日难得相聚,不妨先在丹阳城中多住些时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君侯,我家将军盼着早日得到答复,云恐怕难以久留。”王镜摆摆手,笑着说:“将军不必心急,我定会尽快给出答复。这几日,我可以陪着将军在城中四处走走,一同领略丹阳的风土人情。”
赵云思索片刻,也知借兵一事急不得,王镜所言不无道理,遂点头应允,“既如此,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君侯款待。”
王镜满意地笑了笑,唤来亲卫,“带赵将军去客房休息,好生招待。”